
第11章 医家老少,君子弘毅
“迟钝之人先练皮后练肉,智慧之人却可以同时进行。”
“这是对天赋的爱戴,同样也是对持恒者的眷顾。”
“你不应该总想着吃大药就成宗师,要脚踏实地。”
道路上,一个白发老者对着一个灰衣少女劝诫道,后者满脸不服,想要反驳的时候就看到旁边一个劲装男子快速跑过,他的呼吸均匀,少女很轻易的就能得出此人身体健康,没有毛病在身的结果。
再看去的时候,人已经跑远了。
“跑这么快干什么。”
少女气急,被这一打岔,她忽然忘记自己刚才要说什么了。
“是那个小家伙?”
老人目光惊讶,少女问道是谁。
“那天有人吃肉唱歌谣,就是这小子带的头,后来他派人来我这里买药,耗费的钱财不菲。”
少女摇头,惊讶道:
“就是那个买走了大量顺气凝骨,却又药效猛烈活血促循的靠山城世子?”
“您不是说他才刚刚准备修行寒衣吗?”
少女没记错的话,刚才那股勇武刚猛的气血之力,绝对已经是武人了,而且还已经走了不短的距离。
“是啊,青石镇除了他之外还有谁会冤大头一样招摇买卖呢?”
老人也惊讶,他仅仅只是看对方所要的东西,就知道服用之人处于什么境界。
前几天还买药呢,今天就已经武人了?哪有这么快的。
旁边的少女也有些不相信,显然也意识到了什么。
“他这么快?”
“没想到这个质子竟然是个天才。”
说完少女就反应了过来,看着自己的老师。
“您不会就是因为把药卖给他了,然后和我说不要服药吧?”
老人想了想,然后摇摇头。
“不,你天赋不好,不适合用药。”
“老师您每次说谎话都会摇三次脑袋。”
“为师怎么会,子曰,医家人不打诳语,你不要随意诽谤为师。”
“学宫的先生好像没说过这话。”
“儒家圣人说了那么多,他们哪里明白。”
“可是我总感觉您在骗我,您肯定把我的药都卖给他了。”
老者再次摇头,说道:
“子曰,己所不欲勿施于人,知道什么意思吗?”
“这句话是说,你自己不想承认天赋差,也不要把理由怪罪到老师头上。”
少女瞪大了眼睛,满脸震惊。
“哎,他给了很多钱,你知道的,老师我是楚国残党,东躲西逃的,总得有点盘缠在身上,要不然我们师徒俩早晚得饿死在路上。”
“等你内炼观想之后,还有很多用钱的地方。”
少女若有所思,随后恍然大悟。
“这样啊,那您再卖点药给他?”
“来不及了,我们得赶紧走,这里很快就会是是非之地,那些追着不放的风媒,还有无间劫早已经布下漫天罗网,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咱们得藏好了,别让别人发现我们是医者。”
这一次,少女反而迟疑了,说道:
“那,那这里的人怎么办?”
她知道,青石镇还有很多人,他们都很好。
“救不了的,有人早有死志,等的就是某一天。”
“早点死了也好,免得给后辈留下种子。”
“我就知道入医家救不了万民。”
少女气愤不已,老人却像是被踩到了尾巴一样。
“什么医家救不了万民,这世上能救万民的就只有我们医家,那些伪君子的话你千万不能学,下次你见到他们直接把他们药了,做傀儡在身边打杂。”
“医家济世救人,知道什么意思吗?”
“就是要拯救世界的,我们医家不行,难道这种瞎跑导致血肉始终处于绷紧状态的小子能救?”
老人指着已经跑了一圈回来的江玉安,后者看了一眼这边的老少,很明显的医家大夫,身上全是药味。
吵得挺厉害的,不过跟自己应该没关系,江玉安并没有理会。
一路上,很多目光都在他的身上一扫而过,江玉安并不在意,毕竟他挺高调的在锻炼体魄。
可实际上他不知道,那些一扫而过的目光,已经不是一次两次关注到他了。
“嘿,靠山城的质子竟然是个天才,这才多久就已经武人了,他在质子府练过桩?”
“靠山城没把他接回去?看来这些君侯也不是没有心思。”
“杀了他,逼反靠山城?”
“齐澜那几个人不是说这小子杀了他们一个兄弟吗?他们怎么还不出手?”
……
破落的屋顶,一双鹰隼般的眼睛紧盯着远方狂奔的少年质子,对方修长的身影在他的面前就是一块巨大的靶子。
手中的长弓缓缓抬了起来,他有把握一击必中,就像是过去万千次的弯弓搭箭一样,他本就是神射。
一只手将抬起的长弓按了下去,束发成鬓,身体修长书生状的齐澜摇了摇头。
“他杀了文博,还是在文博无法反抗的情况下,我要报仇。”
“不是不报,而是不是时候。”
齐澜将季尧的目光拉向另一边,那是一户农家,儿孙满堂的老人笑容中带着些许看不见的哀愁,而他们所在的落魄房屋,本就属于这一家。
“夫仁者,己欲立而立人,己欲达而达人。”
“他给了我们藏身之所,就不该害他陷入这纷争中。”
季尧收起长弓,朝着齐澜行礼,起身后还是说道:
“可你教那几个孩子念书。”
“但我从未告诉他们我的身份。”
齐澜微笑着看着一墙之隔农户院子里的喧闹,那个世界距离他们太过遥远。
“大秦的土地上,他们的生活要比以前好很多,再不比曾经战乱千百年。”
旁边季尧沉默下来,不和齐澜讨论这个话题,只是说道:
“我们没有选择。”
齐澜哈哈一笑,表情坦然。
“是的,我们没得选择,当年你我饿死之际,函公视我们如子,教我们君子之道,楚亡之后收楚人,破秦无道,函公救我们命的次数多的数不过来。”
“何以为报?”
“以死报之。”
两人一言一语,相视一笑。
片刻后,季尧看到外面的少年质子已经消失在视野中,小声的说道:
“函公救我们,也是想要我们帮他复国,收楚地。”
齐澜并不反驳,而是说道:
“你说的对,但是我们的命是被函公救的,我们的生活吃食、衣裳布衣、君子之道、书籍竹简,都是函公给的。”
“我们只讲这个,而且,函公之子因救我们而死,很多时候,我都在恐惧,恐惧我们哪怕是死,也不足以报答函公。”
“那就死的壮烈!”
季尧咬牙,眼神凌厉如锋。
“君子弘毅,为我们所求。”
“我们的动作要加快了,无间劫的杀手很快就会到来,在他们到来之前我们要杀死那个质子,否则我们也无法全身而退,至于黑冰台的风媒……”
“他们恐怕早就到了。”
“那何时动手?”
“明日,子时。”
……
“秦地多战马,战马日食三升精饲料,想要获得强健有力的血肉,那就要吃。”
“大口的吃。”
袁珂将存放在地窖的猪牛取了出来,之前祭司的五牲数量不少,短时间内都吃不完。
“武人训练时一日吃五顿都是常有事,贵人家更是异兽肉食不断,为的就是不让皮肉境的修行留下隐患。”
“你所吃下的所有能量,都会变成你修行的力量,很多时候修行难以寸进,不是因为不够努力,而是因为不能吃!”
“公子钟鸣鼎食之家,一日当吃一鼎!”
袁珂哈哈大笑,因为江玉安的胃口真的很不错,吃下去的血肉让这位公子面红耳赤。
“可惜,公子无法入稷下学宫,皮肉境的修行,吃鹿肉才是最好的。”
鹿肉是那里的特供,除此之外除了二十等君侯之外,旁人杀鹿为罪。
“桩功经年累月,不过除此之外,公子还需练打法,杀招。”
“打法追求无懈可击,一举一动一刺一抹都是打法,同时在不断的战斗厮杀中,让对方的打法出现破绽,当破绽出现的刹那,便是杀招毙敌。”
“杀招多有藏匿,因为被敌人看破的招式,就不再是杀招了。”
“天下打法,君子为最,那些儒家的先生别看他们一个个儒雅随和,人畜无害的模样,可是当他们开始和你讲道理的时候,你会感受到这天下最强大的剑。”
“至于杀招,则以寒衣为山巅,原因无他,寒衣功多出现在战场之上,刀光剑影的刹那,杀招是用无数人的命练出来的。”
袁珂说完,江玉安也结束了一遍的桩功,体内沸腾的气血有所缓和,他忍不住问道:
“我看寒衣功上没有多少打法,更没有杀招。”
寒衣功很简单。
“那是因为每一个人修行的寒衣功,到了深处都是独一无二的,每一个武人,他们的战斗经历,生死压力,都会给他们带来属于他们的打法和杀招。”
“战场上那些杀胚,往往会将自己多年的打法和杀招,记录在属于自己的寒衣功之上,传给自己的弟子或者子嗣,旁人当然是接触不到的。”
所以,寒衣功这功法,是可以因人而异延续提升的么?
江玉安大感神奇,然后看向袁珂。
后者笑道:
“我们在军中所练杀招自然是有的,而且大相庭径,不过公子需要考虑的就是……”
“我们是千山骑,练的精通的是秦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