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鱼跃龙门矢百反
“有初贯耳,二十筹,连中贯耳,十筹……”计数小厮宣布李子明的得筹。
第一箭中,叫“有初”,壶耳比壶口小,更难中,计筹更高。李子明连贯五箭壶耳,筹码翻倍,吸引了周边看客。无论胜负已分的队,还是还未投掷的队,纷纷围拢过来。
“这位郎君好技法,就快全壶了!”“不光全壶,还有花样加筹!”“看,倒挂金钩!”“厉害厉害!”
赵原越看越忐忑:“箭越多壶口越小,希望他别中全壶。”
谢逸卓一副淡定姿态:“全壶我也可以。”
“深藏不露?”赵原瞧着她信心满满的面庞,问,“以前常跟师兄弟玩投壶?”
“偶尔偶尔。不过你不是看过我射狼,还对我没信心?”
这么一说,赵原失望地苦笑:“射箭和投壶不一样吧?”
“一样。”谢逸卓坚定说道。
“全中!”小厮举起李子明的手展示胜利,“这位鸭郎君投出了今日场中第一个全壶!”
围观圈响起一阵掌声和赞赏:“郎君投壶技艺超群,京都诸人无出其右!”
轮到谢逸卓,赵原把十二支羽箭递过去,心道打退堂鼓已是无用,大不了输了替她给钱,于是鼓励:“加油。”
“包在我身上。”谢逸卓来到投掷位,取出一支箭,随手一抛。
“有——”小厮“有初”的“初”字还未说出,那落入壶中的箭便弹了出来,赵原的心也跟着箭悬空。
投壶之所以难,除了准头,还有力道。太大力箭会弹出来,掉地则为败箭,不计筹。
“败——”小厮“败箭”的“箭”字还未出口,那箭竟弹回谢逸卓手中,并未落地。
未落地则不算败箭,若箭弹出来后还能再次投入壶中,即为骁箭,可计十筹。
赵原全神贯注盯着谢逸卓的手,默默祈祷她这次能投中。
“骁——”小厮“骁箭”的“骁”字没来得及报出,那落入壶中之箭竟又不安分地弹出,返回谢逸卓手中。
观众目瞪口呆。
又一次骁箭,可再计十筹。
“二十筹!”小厮放弃报花式名,直接说筹数,谁知第三箭还是同样路径。
“三十筹、四十筹、五十筹……”观众越聚越多,纷纷帮着数,“一百筹、一百一十筹……”
虽是数着,但骁箭须得最终入壶才算,如若掉地,则前功尽弃,还得以败箭论。败箭零筹。
数到几百筹,大家的声音越来越细,生怕惊到谢逸卓,导致期望落空。
“六百……七百……”“快要一千了,真乃奇迹。”“一千!”
“鱼跃龙门!”小厮激动喊道,“鱼跃龙门,一矢连中,百反千筹!”
啪啦啦掌声围绕着赵原和谢逸卓,久久不绝于耳。无可厚非,此时此刻,场中最靓的风景,就是谢逸卓。
“一样吧?射箭和投壶。”谢逸卓冲赵原笑。
“一样!”赵原毫不吝惜赞美,“箭法也是师父教的?”
“不是,是跟大师兄学的。”她道,“在乱山,老鹰攻击幼雁,师兄就用羽箭把鹰赶跑。赶鹰又不伤鹰,那箭法才叫一个准!还有一颗侠骨仁心。”
“你大师兄可真了不起。”赵原嘀咕。
“还有十一支箭呢!”李子明酸溜溜地提醒,“全壶者胜!我全壶,你若掉了一支箭,计筹再多也没用。”
“技不如人就别嚷嚷了。”“就是,这位猫郎君掷出传说中的一矢百反,着实令人大开眼界!”“我敢说整个京都,无可胜者。”观众们把方才称赞李子明的言辞,换汤不换药用在谢逸卓身上。
比赛便若这般残酷,世人永远只记得第一,第二靠边站!
“十一支就十一支,看着。”谢逸卓把余箭握作一束,倏地一投。
众人脑袋跟随腾空的箭束运动,目光移向壶口。只要速度恰当,十一支箭均不会散开——哐!全壶!
“束兵櫜甲!”小厮惊叫起来,“这位身手矫捷的猫郎君,一连掷出两个传说,打破京都投壶纪录!”
“束兵櫜甲,临危不乱,计五百筹!”
场中宣沸,七嘴八舌议论开来。
“果然深藏不露。”赵原笑道。
谢逸卓吐了吐舌:“我就是懒得投十一次,索性一把扔啦,真就随便一扔。”
“随便”一词用得妙,这是低调呢还是炫耀呢?赵原满心骄傲:我夫人,绝对是凭实力成为全场焦点的!
“服了么?”谢逸卓冲对手道,“余下这位,请吧。”
牛连年连声退怯:“不比不比了,我们认输。”
“既然认输,就给我遵守承诺!”谢逸卓威吓,“以后不许含血喷人,否则别怪我不客气,知道了吗?”
李子明:“你!”
“知道了知道了。李兄,咱们愿赌服输,走吧。”宋鹏死的阴影还未退散,牛连年不敢再招惹是非,推着一脸愠色的李子明走开。
第二轮游戏,比猜谜。换了两个对手,赵原先上场,十谜全猜中,轻易赢过对手。
谢逸卓高兴地道:“看来小人儿书看得多,也挺有好处嘛!”启蒙读物大都以诗对字谜为主。
“当然啦。你想不想看?借给你。”
“不看!稚童之书,不登大雅之堂。”
“不愧是你师父的高徒,连说话语气都学。”
“这都被你发现了。”她咯咯地笑。
连赢两场,两人有些得意,言辞间眉飞色舞,相谈甚欢。歇饮片刻后,迎来第三轮——对弈。
“哈哈!这不是为我量身打造的赛制吗?”谢逸卓道,“出师后就跟你练过几盘,正愁没对手较量呢。”
爱妻飘,赵原也飘:“待你赢过这场,我们就能得奖品啦,也不知奖品是什么,真好奇。”虽对金银珠宝之类不热衷,但谁会拒绝生活中甜蜜的小惊喜呢?
迎战坐定,棋盘对面的对手,是一位戴“鹰”大面的沉稳男子,另有一戴“瓜皮”大面的同伴立之身侧。
开局“阳春白雪”,谢逸卓与鹰面男子的起阵采用了相同手法。
此阵局看似温柔实则诡谲,如一夜春风拂过,暖阳浸冬雪,悄无声息更替了季节,颠倒了乾坤。
棋过中场,谢逸卓紧颦秀眉,额鬓隐隐渗出汗珠。
没想到自己作为剑宗棋道传人,竟会在此艺楼棋逢对手。京都果然人才济济,对方对她的棋路了如指掌一般,穷追不舍,连一丝机会都不给。
这“鹰”,是个实力卓绝、毫不掩饰胜负欲的强劲对手!
对方布局到了收网阶段,她预感到自己会败,妄图维护师父颜面,道:“兄台棋艺超群,在下甘拜下风。怪在下学艺不精,尚不足为家师弘扬棋道。他日有缘,当为兄台引荐我师兄,切磋棋艺。”
鹰面男子拱手揖礼。
一旁的瓜皮同伴嘚瑟:“你师兄可比不上我师兄。”
“你师兄是哪位高人?”谢逸卓瞧向瓜皮男,觉得这人真奇怪,选个瓜皮做大面,是有多爱吃瓜?
“叻,我师兄不就远在天边近在眼前。”瓜皮男摊了摊手,介绍端坐棋盘一侧的鹰面男子,说道,“我师兄棋艺尽得师父真传,一般人,赢不了他。”
“这位瓜皮小兄弟,我怎么听你的声音这么耳熟?”
“这位猫兄弟,你的声音也蛮耳熟呢!”
“莫要失礼。”鹰面男子打断二人谈话,起身面向赵原,压着嗓子道,“请指教。”
谢逸卓跟着站起:“不必再比,他多次败于我,更不可能赢过兄台。”
“请指教。”赵原坐到谢逸卓方才的位置。
见赵原迎战,谢逸卓好心相劝:“你连我都赢不了,就别白费力气啦。”
“你是你,他是他。”赵原道。
“行吧你比吧。”她道,“别输了哭鼻子。”
“这么想我输给他?”
“你若能赢我求之不得,我还想领奖品呢!”
“成,赢给你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