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8.给诺维科夫

（1929年1月29日，索契）

亲爱的彼佳：

我亲爱的好朋友，我肺炎发作，刚刚死而复苏，勉强保命。我住在新屋子里。地址：索契，沃依柯夫街39号。目前没有力气多写，好在你会谅解的。在肉体和精神上，我忍受着极大伤痛。你总记得《布琼尼进行曲》——“我们的全部生命是战斗”，这百分之百符合我的现状。

我亲爱的彼佳！夏天，我们会面（我们应该会面）——我有一间单独的、挺好的房间——那时我会有多少事情要告诉你。如今，我的健康所剩无几。至于眼睛，差不多全瞎了，看不到自己写的字。我确信，在挺好的条件下，冬季我能挨过去，也能坚持到夏季。绝大部分体力已消耗殆尽。彼佳，你想象一下，眼睛就是生活的喜悦，可双目失明了。精力方面，我遭到猛攻，节节败退，溃不成军；只有我的心脏，怎么也没被制伏，仍在强劲地搏动。彼佳，一方面，体内犹存能量——来自布尔什维克的、高质量的完美装置；另一方面，整个系统，包括手、脚、眼睛，等等，等等，已遭到摧毁，这两者的组合，令人多么悲苦。

我不能给你写信，体温41.6℃，没办法写。现在全过去了。我的确从未忘记有你这么一个朋友。你的明信片只是证实了一点：你也珍惜同志式的友谊。既然我屡次收到这样要言不烦，既诚恳又亲切的信函，证实你对一个小伙子怀着同志式的友谊，深切而牢固。这小伙子曾当过战士，但能够支撑住躯体的一切，被严酷的阶级斗争烈火焚毁了。我九死一生，仍然处于往昔伤病的桎梏之中。我又和另一位朋友——收音机亲近起来。我收到过你寄的放大器。你问我的就是这个吧？你问我是否收到了可装在收音机上的破东西。我早已收到你寄的放大器，还有两只灯泡。

然而，放大器不是破东西，而是极好的零件。其他东西，则什么也没收到过。彼佳，我寄给你17卢布，请赶紧替我买个“小矮人”扬声器。钱我明天通过邮局汇出。“小矮人”的价格是16卢布80戈比。重要的是，别让他们把破损了的给你，然后你就寄给我。亲爱的彼佳，除了你，没有谁能帮我办好此事。这小巧的扬声器会把生活的气息送进我的房间——我是如此抑郁和烦忧，而且孤独一人，因而觉得渴望听到空中的声音是理所当然的。

在经济上，我亏欠了你不少，但这用不着常挂在嘴上。如今我分明体悟到，当命悬于一线之时，我们对身外之物的关切，显得毫无意义。

亲爱的彼佳，请你在为我买“小矮人”的时候，再买两只“微型”灯泡。这灯泡钱就不汇给你了——我已囊空如洗。可这样买东西难道是头一回？总是让你破费。

我等着你的信和“小矮人”。我累了，彼佳！

柯里亚

1929年1月29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