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竹风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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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章 玉殒(一)

凤九荒想到这里,突然心中一动,忍不住伸出手探出神觉开始细细感知起这株碧玉竹,忽然,他神色一震,原来这株碧玉竹竟是在不知不觉中生出了一枚世所罕见的竹心,竹心通透晶莹,宛若天成!

他顿时欣喜若狂,碧玉竹生来无心,可一旦机缘巧合之下蕴生了竹心,那便是神界八荒之中千万年难得一遇的天成神丹,几可用来生死人肉白骨,有逆转造化之能。

他忍不住深深吸了一口气,想了想后,他又再次细细探查了一番这株碧玉竹,确认它并没有生出灵识,只是一株侥幸生出竹心的碧玉竹后,便运转神力从它体内取出了竹心,他小心翼翼的收起了竹心,再次向这株毫无意识的碧玉竹深深躬下身道谢之后,便就此转身急匆匆的离去。

殊不知这株碧玉竹本就融合了一丝凰无雪用禁忌涅槃之术聚拢而来的一丝拓千秋的灵昧,也就因此沾染了一丝凤凰一族以及拓千秋神魂的特性,是以在凤倾落涅槃神火毁灭与新生之力的共同作用下,这株碧玉竹不但未曾灰飞烟灭,反而在机缘巧合之下生出了千万年难遇的天成竹心,继而生出了一丝全新的灵识……

在这一刻,前尘旧梦,俱为泡影,新生的灵识不再是千秋战神拓千秋,也不再是从前那株小小的碧玉竹,他只是他,独一无二,却依旧孤独……

在凤九荒出现的时候,他懵懂若白纸的意识中却并无一丝害怕,反而莫名的生出一丝奇异而熟悉的感觉,于是在凤九荒出手取走竹心的时候,他下意识的并没有抗拒,而是恍然间觉得这一切理所应当,是他冥冥之中欠下的一丝因果,是他必须去偿还的……

他不知道那是什么,于是,他只是把自己深深的藏了起来,以避免被凤九荒发现而已。

在竹心离他而去的那一刻,他仿佛放下了什么,又失去了什么,这一切他都不得而知了,他就此陷入了深深的沉眠之中,待他再次醒来之后,什么竹心,什么凤九荒,终究成为了过往,被他所遗忘,他已重新成为无心之竹……

琅玕仙境,三生石前。

洛无心徜徉于三生过往之中,沉浸其中,不能自拔,他看到自己千年修行,一朝化形,看到自己历经生死,渡劫成神,看到自己在碧湖湖畔偶遇暮成雪,结为知己,接着画面一转,他又看到一个女婴在一片梧桐林中呱呱降生,看到她渐渐长大,化为凤凰展翼翱翔,看到她在天河遇险,看到她再次遇到了他……

九万年前,他是神界昆仑仙境千秋战神拓千秋,她是梧桐仙境凰氏一脉长公主凰无雪,因果轮回,九万年后,他再次成了驻守这万里无涯碧玉竹林的无心战神洛无心,而她也终究还是凤凰一族的小公主凤灵犀……

他虽因无心无情而未曾接受她,却始终倾尽全力一次又一次的去保护她,而她也始终无怨无悔的追寻着他,哪怕因此落得一个魂飞魄散的结局……

三生石神光依旧,准确无误的记录着他和她的每一分每一秒,最后的最后,他终于再次看到了凤灵犀在他怀中魂飞魄散的那一幕,也看到了她仅存的一丝真灵倏然间陷入了一片黑暗之中,不知始终,却让他心神颤动!

是灵犀,她还活着,虽然三生石上的画面只是一闪即逝,既没有未来,亦不知过去,看不清灵犀究竟身处何方,但却终究让他有了一丝微渺的希望……

三生石上倏然神光流转,只见洛无心的身影转眼重现于世,重重跌落于三生石前,踉跄几步后,勉强撑住了三生石边缘方才没有狼狈倒地,他深深吸了一口气,略作调息之后,正准备离开这里,却见梧桐仙境的凤帝凤九荒突兀的出现在了他的眼前。

只听凤九荒叹息一声道:“原来当年那株碧玉竹真的是你,虽然我早有此念,但却始终未能确认!你因倾落涅槃而生出了竹心,灵犀却也因你的竹心而活了下来,虽然害得你无心一世,如今却也因你而死,因果轮回,如此便算两不相欠了!至于她的这一丝魂魄真灵,我身为她的生父自然会去寻回来,就不劳战神费心了!”

原来凤九荒那日从荒神白沉沅口中得知了三生石的消息后,便日夜兼程赶到了琅玕仙境,白千龙既然已经放了洛无心进来,自然也不会再阻拦凤九荒,只是却告知了凤九荒无心战神正在使用三生石的消息,凤九荒心中一动,立刻赶了过来,恰好看到了他的妻子凤倾落在碧竹林碧湖湖畔涅槃重生以后发生的那些往事,虽然依旧未能知晓所有的前尘往事,但也终于明白了洛无心与风灵犀之间早已注定的深深牵绊。

也许早在凤九荒取出了洛无心的竹心用来救治即将夭折的风灵犀时,冥冥之中便已有一根看不见摸不着的丝线将他们两个就此系在了一处,让他们此生彼此纠缠,年深日久,终究再也难以理清,从此剪不断,理还乱,却也注定了他们悲剧的开始……

洛无心顿了一顿,沉默不语,凤九荒却根本不等他有所回应,便转身而去,洛无心忍不住自嘲的笑了笑,拖着神力消耗殆尽的身体一步一步离开了这里,离开了琅玕仙境!

在他即将远去时,他终究忍不住转身问起了千沫的消息,却被守卫的天兵告知千沫的养母因思念千沫心切而患了重病卧病在床,是以千沫要留在琅玕仙境一段时日,等到她的养母痊愈之后自会返回碧竹林,让他不用担心,洛无心闻言点了点头,不再迟疑,就此踏上竹舟乘云而去。

洛无心适才为了一观三生石神力已然消耗殆尽,是以此时只是任凭竹舟自行运转前行,他则是盘坐其中一边调息恢复神力,一边默默思量灵犀残留的一丝真灵究竟去了哪里,只是他一朝之间得知了九万年前的诸多往事,心绪激荡之下根本难以静心调息,亦无丝毫关于灵犀真灵所在的头绪。

就在他几乎是生平第一次感觉到心烦意乱之际,一道让他猝不及防的袭击突然一击之下便毁去了他座下的竹舟,也将本就神力几近枯竭的他瞬间重创抛飞而出,洛无心在半空之中翻腾间便强行运转神力稳住了身形,同时唤出碧玉枪挡住了来袭之敌接下来的一击,代价便是他瞬间被击退数丈之远,重重的跌落于地,再次伤上加伤,只能凭借手中正牢牢钉在地上的碧玉枪方才稳住了身体,没有在第一时间倒下。

来敌见状没有再继续出手,而是忍不住叹道:“不愧是无心战神,果然并非易与之辈,我如此突袭之下都被战神大人躲过了这一劫!不过,我是不是还应该称你一声千秋战神?若非战神大人用了那三生石,这偌大的神界八荒,也不知又有谁能够有幸得知这个天大的秘密呢?”

洛无心用力咽下了即将涌出嘴角的鲜血,镇定如常道:“这么说来,白少帝是来为你父亲报仇的?”

突然出现于此,并偷袭于他的正是琅玕仙境魔族少帝,也是千沫的同胞哥哥白千龙,只听白千龙一字一句道:“当然,杀父之仇不共戴天,九万年前,你还是拓千秋的时候,便打碎了落神钟,让我父亲永封于天河,以至于被封印生生磨灭了他与落神钟元神合一的联系,也让我的母亲因此心伤而死,九万年后,你变成了洛无心,竟又亲手杀害了我父亲,让他魂飞魄散难入轮回,如今因果轮回,报应不爽,也该到了你偿还这一切的时候了!”

话音未落,白千龙骤然出手攻来,洛无心本已神力枯竭,再加上之前神思不宁时又受了白千龙重重一击,顿时难以抵挡,开始左支右绌,完全落在了下风,白千龙一边出手毫不容情,一边道:“堂堂战神竟然也会有如此狼狈的时候,只是不知战神大人是否曾想过自己会有这么一天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