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不管什么时候，都不要哭

远处，起雾了。天空和草原的交界地带有了一层朦朦胧胧的白雾，要收牧了。

嘎尔迪跨上马背的时候问：“索布德，可以让我吹口哨吗？”

“吹口哨？你会吗？”索布德笑着问。

“我以前一直看别人吹口哨的。”

“看别人吹，和自己吹不一样的。”索布德笑着说，“你试试。”

嘎尔迪把嘴唇圆起来，然后使劲往外吹气。

一点儿声音都没有。

又试了几次，还是吹不出声音。

“怎么回事？”嘎尔迪脸红了。

索布德笑着说：“吹口哨时，除了嘴唇圆起来，舌头尖还要顶住下牙内侧，舌头尽量向上拱起，两腮帮用力，嘴唇收拢，用力吹气，你试试。”

嘎尔迪又吹了几次，还是一点儿像样的口哨声都没有吹出来。

“别灰心，”索布德说，“多练就成了。”

索布德要吹口哨了，嘎尔迪一眼不眨地盯着索布德看。

先是一声短促而响亮的口哨，所有的羊都抬起头来，牧羊犬也迅速行动起来，哈日伊罕高叫一声。索布德又补上一声悠扬的口哨，哈日伊罕抬脚走了，后面的羊一只只跟上。一会儿，所有的羊都走成“一条龙”的队形。

“为什么我吹不出声来？”嘎尔迪骑在马上问。

“那是你还没有掌握方法，”索布德说，“这需要多练。”

“要练多久？”

“这不一定，”索布德说，“有的人只要练几次，有的人要练几天，也有的人要练几个月或几年。”

“几年？”

“有的人练几年都不一定练成呢！”

“真的吗？”

“真的。”

“哦。”

嘎尔迪觉得自己迷上了吹口哨，一路上他不停地在练习，虽然一个像样的音都没有吹出来，但是他觉得自己找到了吹口哨的感觉。

回到家里的时候，草原上的雾已经是白茫茫一片了。不远处，几户牧民看样子也是刚刚回来，他们也在吆喝着把羊赶到羊圈里去。

“嘎尔迪、索布德。”琪琪格阿妈在羊圈那儿等他们。

“阿妈，我们回来了。”索布德喊道。

“阿妈，我们回来了。”嘎尔迪也喊道。

他们把羊赶进羊圈。

这时，草原上传来外出打草的人回来的消息。

“是宝音阿叔。”索布德欣喜地喊道。

“怎么打草回来了呢？”琪琪格阿妈很奇怪。

突然，海日古阿爸的马阿古奈独自跑回来了，接着就看见宝音阿叔的马车在雾中朝索布德家驶来。

仿佛有一团阴影笼罩下来，大家都惊恐不安起来。

“海日古在马车上，”宝音阿叔跳下马，急声说，“快，把床铺准备好！”说着，他就动手抱人。

“怎么了？”琪琪格阿妈顿时慌乱起来，“怎么了？”

“快去铺床。”宝音阿叔喊道。

琪琪格阿妈冲进蒙古包铺床。

索布德和嘎尔迪都慌了神，索布德紧跟在抱着海日古阿爸的宝音阿叔身后，抹起了眼泪。

宝音阿叔一边说着“别急别急”，一边很小心地把海日古阿爸放到床上。琪琪格阿妈急忙轻轻地把一条羊毛毯盖在海日古阿爸身上。

“今天早上我去看海日古，”宝音阿叔说，“发现他没在打草。当时我就想他可能身体不行了，走进帐篷一看，果然躺倒了。”

“我只是累了。”海日古阿爸努力笑笑说。

“海日古，好好休息。”宝音阿叔说，“好好补补就好了。我明天来看你。”

宝音阿叔说完，带着一身疲惫走了出去。

“谢谢你，宝音。”琪琪格阿妈把宝音阿叔送出蒙古包。

琪琪格阿妈走到海日古阿爸床前，蹲下去，默默地看了一会儿他黝黑瘦削的脸，轻轻地问：“要不要喝碗奶茶？”

海日古阿爸微微地摇摇头。

“我煮点草药好吗？”琪琪格阿妈握住海日古阿爸粗糙的大手，轻轻地问。

海日古阿爸微闭着眼，想摇头却摇不动。

琪琪格阿妈的眼泪像断了线的珍珠似的落下来，索布德和嘎尔迪都哭了。

海日古阿爸想摇手却摇不动，他积下一口气，说：“不管什么时候，都不要哭。”

索布德立刻止住哭，抹去眼泪，眼睁睁看着海日古阿爸大口喘气。他们都在等待着海日古阿爸缓过气来，可是他再也没有缓过那口气来，他独自走了，去了天堂。

三个人都没有哭，整个晚上都默默地陪伴在海日古阿爸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