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 为什么《崔致远》是小说而非说话?
如果从目前提到的罗末丽初传奇小说中选出最具有代表性的作品,非《崔致远》莫属。那么为什么说《崔致远》是传奇小说而不是说话呢?前面已经探讨了传奇小说和说话的体裁差异,下面就在此基础之上对其进行验证。
首先,《崔致远》不但描述了人物的外在表象,而且还描绘了其内心世界,具体地突出了人物的性格特征,表现出与说话完全不同的面貌。此外,通过主人公彼此唱酬的多首诗歌来细腻地展现其心理状态和心灵本质,而说话是不可能做到这些的。在时间概念方面也可以判断出《崔致远》是小说,在起始和结束时间之间可以发现巨大的本质变化。与二女的邂逅和爱情使得崔致远对生活的认识大为改变,生活出现了新的转折。不仅如此,《崔致远》主人公的美学特质也如实展现出传奇小说的面貌。在作品开头提出的诗中出现了“旅人”“孤馆”等词语,这充分体现了主人公崔致远的内心世界是孤独的。此外,与二女相关,作品中表现出来的基本情调也是悲恨与寂寞,而说话人物是不懂得孤独和寂寞的。因此,该作品在主题意识、生平传记的构成、人物个性的烘托、诗的插入等方面都显示了明确的目的意识。将具有如此高度目的意识的作品视为说话并不合适,而且华丽且善于修饰的抒情文体也同样证实了该作品在文体方面是传奇小说。
通过上述分析可知,《崔致远》不可能是说话,分明是传奇小说。但是,为了使这一主张更具有说服力,让我们再次回忆一下这种反论:所谓传奇小说难以称其为小说,也不能称其为说话与小说的中间形态——“传奇小说”,只能称为“传奇”。
首先让我们来思考一下第一种主张:“传奇小说难以称为小说”。这种想法不仅在理论上难以认同,而且也没有以资料为基础进行充分的验证。对于传奇小说属于小说这一事实,我们在前面分析传奇小说体裁性质时已经进行了充分的探讨,无须赘言,此处只是结合资料再谈一两点。
众所周知,不仅韩国创作和拥有传奇小说,中国、越南和日本也同样如此,它属于东亚汉字文明圈一种普遍的小说形式。因此,在强调我们的特殊性之前,有必要先认识一下汉字文化圈的“普遍性”。但凡通读过中国唐朝时期创作的屈指可数的传奇小说的人,哪怕只读过一遍,马上就会发现“传奇小说不是小说”之类的主张严重脱离实际。总之,必须要广泛考虑汉字文明圈的普遍情况,实事求是地对传奇小说进行探讨才能具有说服力。
下面再来看一下“传奇小说是说话与传奇中间形态”的主张。传奇小说的确是以说话和小说为母胎成长为小说的。因此尽管前面主要强调了它与说话的差别,但不能无视其与说话的关联。在阐明韩国小说从起源到《金鳌新话》循序渐进发展而来的过程时,要特别考虑到这一点。
承认说话与传奇小说的关联,并对其进行动态的考察,这对于小说史十分重要。因此,不得不承认,虽然传奇小说的基本体裁归属是小说,但不同作品的说话倾向或多或少,内部也会多少存在一些差异。
但将传奇视为说话与小说中间形态的看法与这种观点截然不同,这种立场并没有动态地认识到说话与传奇小说的关联情况,而是将传奇小说本身定性为中间性质的体裁,其实这种立场更侧重于将传奇小说视为说话。前面已经提到,传奇小说展现了一般小说具有的体裁特征,与说话在本质上有着明显的区别,因此此处不再赘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