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016忆往昔，多甜蜜

龙彩云刚坐下就起来了，立在那儿像是在欣赏水珠落下的情景。又很随意的走开几步，像是酝酿了很久才开口说:

“八岁那年我跟着爸爸妈妈在上海，妈妈每天早出晚归，回来总是一身疲惫。我知道她在做一件大事，从小妈妈在我心里就像是神一样的存在。有一天妈妈忧心忡忡地出了门，傍晚爸爸一进门就匆忙地收拾东西，把我抱在肩上就走。我问爸爸去哪儿？爸爸说，咱们去火车站。我又问爸爸，妈妈呢？怎么不等她？爸爸没有回答，眼圈红了。我一直在爸爸怀里闹要见妈妈，最后爸爸说，小云不要闹了，妈妈被叛徒出卖，永远也回不来了。”

龙彩云触动情绪抽泣了几声，又接着说:“后来爸爸带着我来到边城投奔大伯，对他没有什么印象，只记得大伯的军装好笔挺。后来不知什么原因爸爸和大伯分道扬镳从此不再联络。以后爸爸教书，我读了女子中学后，爸爸只要在家就会有陌生的人来家里做客，他们说话很神秘，经常对着一面旗帜宣誓，然后匆匆地来匆匆地走。再后来日本占了东三省，爸爸神情更加忧郁，每天来家里的陌生人更多了。那时候边城的学生经常组织抗日游行，爸爸也会把一些简单的任务交给我做。”

冷东听明白了，原来是组织啊，可见到亲人啦。但是她又是怎样和胡子扯在一起的呢？

所以冷东又问:“你们在边城，王九生在山沟沟里，怎么扯上关系了呢？”

龙彩云噗嗤一笑道:“这里面真的算有点因缘吧。十二岁那年我得了急病在薛医馆里抢救，当天还一个小男孩背着一个妇女送来，心脏上有一个枪眼，是日本人打的。可惜失血太多又打在心脏上，没能抢救过来。那个小男孩在薛医馆里哭了一天一夜，爸爸看他可怜，便收留了他。那一年王九生十四岁，过了两年，王九生杀死一个日本人跑进了山里，几年过去了我们都以为他死了，今年忽然出现在了我家门口，着实让我们惊喜了好一阵子。后来爸爸劝他弃暗投明，王九生当着爸爸的面，剪了当胡子蓄的长发。”

哦，原来如此，怪不得王九生对龙彩云言听计从。

“那你们是青梅竹马喽？”冷东说。

“哪是，我一直把他当哥哥的。”龙彩云话一说出口，忽然脸热，为什么要急着对他辩白？

龙彩云也想起一件事问冷东:“赵丽影呢？她是一个很好的战地医生，我们需要这样的帮手，和我说说她怎样？”

冷东想起了她，也站起来，把自己走进黑暗里，像回忆往事一样说:“那年我读高三，她读高一，等她读高三我还是读高三，大学的校门始终不对我敞开...”

“喝喝”的笑声打断了冷东的叙述，龙彩云轻笑两声等待继续。

冷东静下心来，在他整理思绪的时候，往事清晰得像一个视频，流水般地回放了。

在那个青葱年代，赵丽影总是时不时的麻烦他，就算打一水瓶热水，她明明自己提着，遇见冷东马上变得力不胜支。也总有说不完的话题，也经常很碰巧地相遇，现在想起来，这些都是赵丽影耍的小小伎俩。

想到这儿冷东在心底笑了，这种笑使心里特别地舒畅，就像布满阴霾的天空被风从中间一吹而散了。

这种舒畅在心底扩散到每一个角落，然后整个身心都是说不出的舒服。

冷东接着说:“那时候赵丽影就展现出做医生的天赋，有一次下课，一个淘气的同学从楼梯扶拦上不小心掉下底楼，人不但晕厥了胳膊也摔折了，很快他身边被围得水泄不通。赵丽影先叫大家散开，人晕厥后呼吸微弱，要给足新鲜的空气和安静的环境。急救电话已经有人打了，在医生没到来前丽影给他做胸外按压使他苏醒，又固定了断臂，整个过程沉着又熟练。

还有一次更叫人佩服。那天下午我们出去吃饭，刚坐下进来三个人，三人面相恶恶的，也不说话，点了饭就勾着头看着来来回回走过的一双双脚。很快他们的饭菜上来了，很简单，一人一碗辣子油泼面，面上来，正吃着又进来一人。

这个人长得很挺拔，像运动员一样矫健。他进来也不说话，坐在三人的斜后角，眼睛时不时地瞄一瞄吃面的三个人，那三个人互望一眼吃得更快了。

后来才知道，原来是三个逃犯和一个便衣。便衣盯他们一下午了，那时候手机没有普及，要打公用电话通知同事又怕失去目标，想在街上动手只能抓住一个，只得一直尾随，直到进了这个小店。

便衣的也是一碗辣子油泼面，他没有吃，端着面去了三个逃犯的桌上。逃犯要走，便衣不让，就打了起来。便衣身手不凡逃犯很快被打得不能动弹。这时候外面响起了警笛声，想是便衣在进来前通知了同事。

警笛声让一个逃犯狗急跳墙，想鱼死网破。他用筷子扎穿了便衣脖子上的动脉，血像捂不住的水龙头嗞嗞往外冒着血水。便衣很快面如金纸，除非医生马上救治否则就会危及生命。

人大多时候遇事，不是慌乱就是手足无措，赵丽影不是这样，她是愈遇事愈镇定。

她毫不犹豫地冲了上去，全神贯注得似乎忘记了身边还有三个穷凶极恶的逃犯，眼里只有这个伤员了。动脉在脖子深处，赵丽影摸索着扣住那根动脉，两根手指像把止血钳，血终于止住了。

类似这样的事情还有很多，高三的时候已经非常有名气了。”

龙彩云说:“哦？你对她很是了解嘛！”

冷东一笑道:“她以前和现在，只要我在，从来没有离开我过太久，她身边发生的事就是我身边发生的事。所以这一次从我们进森林时，迟迟不见赵丽影，他们很可能已经走散或者迷路了。”

想起赵丽影，冷东立刻变得很不安。冷东说:“我的直觉一直很准，那一组肯定走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