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球之子与回忆宝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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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戴先生的自白

“今天是二〇一八年九月一日星期一,在度过了两个月的暑假后,学生们又迎来了新学期的学习生活……”电视机的晨早新闻播报声吵醒了一个正在熟睡的男孩。这个男孩今年十岁,姓戴名西望,是从小学四年级升上五年级的学生。

西望是一个幸福的小孩,他的父母——戴氏夫妇对他宠爱万千,对他的任何要求也都是百依百顺,也因此令西望的性格不免有点任性,时不时地会有一点小脾气。就像今天是开学的第一天,对于把整整两个月的暑假时光都花在玩乐上的西望来说,难免有些提不起劲来,毕竟开学就意味着一天大半的时光都要在无聊的校园中度过。虽然可以和其他同学一起玩耍,但那只是其中的一小部分时间罢了。因此西望越想越感到无趣,加上“起床气”的缘故,搞得他在吃早饭的时候对早间新闻播报员的声音感到特别厌烦,对妈妈的叮嘱也感到厌倦,不知道为什么,就是无法接受今天就是九月一日的事实。

戴夫人当然看出了西望的不对劲,但她知道儿子的性格,小脾气闹一会儿也就没了,于是好声好气地提醒西望要带齐上学要带的用品。但坐在桌子另一边的戴先生今天也有些反常。平时最疼爱西望的不是戴夫人,而是戴先生,但今天戴先生却对儿子的无理取闹视而不见,似乎也是在对什么事情感到恼火的样子。

但西望这么小又怎么会看大人的脸色呢?戴先生越是对他的任性不理不睬,他就越要闹。他既不肯乖乖地继续吃早饭,又不肯背戴夫人整理好的书包,就这样一拖一闹,距离规定的上学时间也越来越近了,连戴夫人都开始烦躁起来。但戴夫人知道今天丈夫的心情不好而压抑着自己的怒火,然而戴先生却突然爆发了,他严厉地对着西望叫道:“你今天怎么搞的?快点给我上学去!”

西望被平时总是帮着自己说话的爸爸这样一叫,吓得站在原地半天不敢说话,只好眼泛泪光地一把抢过妈妈手中的书包跑出家门。

“过马路小心啊!”戴夫人对着西望的背影叮嘱完后,向还坐在饭桌旁的丈夫看了一眼,仿佛是想责备几句,但一看丈夫那副不知道为什么那么愤怒的脸色后,还是没有多说什么,反而暗自纳闷,丈夫到底在生什么气呢?

澳门地小人多,从西望的住所到学校只需要花五分钟,但这次西望却故意走得很慢,好像这样就可以和对自己大喊大叫的爸爸赌气一样。

但五分钟的路程不管西望再怎么走,还是过一条马路就到了学校,于是他就开始了自己不情不愿且内心极其郁闷的第一天五年级生活。

学校的事情对西望而言还是那副老样子,和同学们玩固然开心,但一开始上课,西望就走起神来。爸爸早上的态度令西望感到困惑,毕竟在他眼中的爸爸即使再生气,也最多只是说他两句,但今天却一反常态地发火了。

西望越想越委屈,于是他决定在放学之后先不回家,让爸爸着急一会儿,作为报复。

放学后,西望走向了与家反方向的老公园。这个老公园是西望暑假时最爱去的地方,不是和父母一起去,就是和几个同学一起去。老公园说大不大,说小不小,里面有一组滑梯、几把长椅,还有一棵大树可以供人乘凉,西望和戴氏夫妇经常在树下野餐。

这个公园里面还常常有两个流浪汉在到处晃悠,他们经常等西望和他的同学们玩完滑梯就抢着睡进里面,西望他们都戏称这个滑梯是流浪汉们的总统套房。但有一点让西望很纳闷,那就是为什么他和爸爸妈妈来野餐的时候总是见不到那两个流浪汉。西望猜应该是他们害怕他的爸爸妈妈的缘故吧。

西望背着书包一边漫步一边东张西望,但他找了一圈也没有发现那两个流浪汉的踪影。最后西望走到了那棵大树旁边,皱起眉看了看,心想这棵大树什么时候变得那么高大了?上次来的时候树干也没有这么粗啊,而且它的叶子怎么都垂了下来?

西望很是不解,但他也懒得去细想,毕竟今天已经有很多让他烦心的事情了,他放下书包就往树底的草地上一坐。没坐多久,眼皮便开始变得沉重起来,伴随着树阴下的凉风,他睡着了。

砰的一声,伴随着惊讶和疼痛,西望从睡梦中惊醒过来,一个陌生男子正站在他跟前,用一种带着疑问的高低眉表情看着西望。

“很抱歉,孩子。”那个陌生男子弯下腰对抱着剧痛的脑袋的西望说,“你没事吧?嗯?”

西望没有回答,他依然抱着自己的脑袋,然后看了看这个站在自己身前的男子,直到这时他才看清这名陌生男子穿着一身深绿色西装,头发微卷,年纪大概二三十岁(西望年纪太小,还不太会分辨成人的年纪),手上捧着一个炒菜锅状的物体正以一种十分关心的眼神看着他。

“没……没事。”西望勉强地说,但从他扭曲的表情可以看出他脑袋还是很痛。

“真是很抱歉,我也不知道这个锅怎么就无缘无故地自己掉了下来。”那个穿西装的男子提了提他手中那个真的是炒菜锅的物体说,“嘿,不过这也真巧,还正好砸到了你!”

“呃……啊……”西望可不觉得这有什么好巧的,而且他也搞不懂这个陌生男子说的“掉下来”是从哪里掉下来,他现在只是有一肚子火,却又不敢对眼前这个以前从未见过的人爆发。

“嗯……”那个穿西装的男子抬起头想了想说,“这样吧,作为道歉,我请你到我家里喝杯饮料吧,怎么样?”

“可……可是我还不认识你啊。”西望这时才想到了平时爸爸妈妈给他的警告——不要跟不认识的人乱走,但因为澳门的治安一直很好,西望也没有把这句话放在心上,直到此刻才终于开始害怕了。

“嗯……对啊,那我先自我介绍吧,”西装男子看出了西望的害怕,于是说,“我姓叶,名竹,你叫我竹就好啦,不过如果你想的话,也可以叫我叶哥哥啦,哈哈。”

“那……那我就叫你叶哥哥好了。”西望看到这个人还挺和善的,戒心便消了一大半。

“那你呢?你叫什么?”叶竹问。

“我叫西望,戴西望。”西望小声地说。

“哦,那我就叫你西望怎么样?”

“没问题。”

“那现在你既然都认识我了,你到我家里去坐坐也没什么好怕的了吧?”叶竹微笑着说,“放心啦,我可不是什么坏人。”

“嗯……嗯,”西望见叶竹看出了自己的害怕,脸瞬间红了起来,然后他又想到如果叶竹的家住得很远的话,太晚回家爸爸妈妈会担心,于是他又问道,“叶哥哥,你家住得远吗?”

“不远,就在上面。”叶竹指了指自己和西望头上那茂密的柳树。

“在上面?”西望不知所云地问,他还以为叶哥哥说的是在旁边公寓的楼上。

“很近的,花不了多少时间。”叶竹又补充了一句。他已经看出了西望是故意不想回家才一个人跑来公园的,但又怕太晚回去会被父母责怪。其实西望只是怕父母担心罢了。

“那好吧。”西望边说边拿起丢在草地上的书包。

“对了,你家住在哪里?”叶竹问。

“我家……”西望一听这个刚认识的男子问自己家住在哪里,又防范起来。

“你放心啦,我只是一会儿要把你送回家罢了。”叶竹看出了西望的顾虑说,“没事,一会儿我跟着你走就行了。那现在准备好来我家参观了吗?”

“嗯。”西望还在犹豫要不要他送自己回家。

叶竹伸了伸拇指,意思是让西望跟着他。西望本以为他们会先走出公园,但谁知道叶竹只是绕着那棵无比粗壮的大树树干走了一会儿。这时西望才发现,这棵自己之前经常在下面野餐的大树现在已经变成了一棵“巨树”了!他和叶竹就这么走了一分钟,还是没有绕回自己刚刚睡觉的那片草地。

突然,叶竹停在了一条特别长的绿色根茎状的物体前面,因为西望不知道这棵“巨树”其实是棵柳树,所以他也不知道那个原来只是一根又粗又长的柳树条罢了。

“哦,等等,”叶竹站在那异常粗壮的柳树条前,用双手握住,然后扭头对身后的西望说,“我忘记问你了,你能保守秘密吗?”

“保守秘密?”西望一脸不懂地重复道。

“嗯,对,就是保密。”叶竹轻轻松松地说,“就是待会儿我们所做的一切,你能当作是我们之间的秘密然后保守吗?”

“嗯……应该可以吧。”西望又开始担心眼前这个叶哥哥其实就是大人口中的人贩子了,如果不是人贩子的话,也不会是什么好人,否则为什么要他保密呢?

“放心好了,不会伤害到你的。”叶竹又看出西望在想什么了,补充道,“会很好玩的。”

然后他把身子一侧,将柳条递进西望的双手中,对西望说:“准备好了吗?”

“准备好什么?”西望还是搞不明白这是要干吗,莫非自己遇到了一个从精神病院跑出来的精神病人?

“口令是‘上蹿下跳’。”叶竹在西望耳边悄声道,生怕别人听到似的。

“什么口令?”西望皱眉且小声地问道。

“你自己念一遍就知道了。”叶竹又微笑着说。

说实话,西望一直都不喜欢这种被别人牵着鼻子走的感觉,但事到如今他也只好念道:“上蹿下跳。”

西望刚说完“跳”,一股不知道从哪里来的力量就拽着西望往上急蹿,急速的上升感和耳边的风声吓得西望差点哭出来。接着伴随着西望的大叫和身体与柳树叶之间的摩擦声响,还没反应过来的西望已经站在了一个用木头搭成的平台上。平台的左右两边是一条条又粗又长的柳条,这些柳条彼此排列在一起,没有露出丝毫的缝隙,仿佛形成了两面墙壁保护着这个平台,只有一丝一丝夕阳的光线从上方穿过树枝透进来。而在平台的前方是一条架在树枝上的小通道,通道的尽头有一扇小木门,在木门之后有一栋大屋子,上面铺满了各种植被。但西望还是隐隐约约地可以看见房檐中间有块牌匾,这时西望还惊魂未定,所以也没仔细看牌匾上写的是什么。

就在西望哆哆嗦嗦地观察着自己身在何处时,“咻”的一声,叶竹已经站在西望身旁了。

“怎么样,挺刺激的吧?”叶竹有些兴奋地说。

“刺激……”西望觉得其实刚刚那段体验已经可以用恐怖来形容了。

“刺激?哦,你胆子还挺大的嘛,”叶竹笑嘻嘻地对故作镇定的西望说,“一般人第一次肯定都会吓疯的!”

西望苦笑着没有接话,但他不知道刚刚那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这难道是在做梦吗?

“我知道你很疑惑,”叶竹看到西望的神情后说,“我们先进屋里再说吧,来。”

西望的确很疑惑,但他也不敢多说什么,只好跟着叶竹往前走。说实话,这时他还在怕自己会一不小心从这棵奇怪的树上掉下去呢,但他一转念想道:“如果我掉下去了说不定还能从这个奇怪的梦中醒过来呢!”可是他又怎么敢自己往下跳呢?

西望就在胡思乱想中跟着叶竹先经过了那扇小木门,然后走到那栋大屋子跟前。西望看到叶竹把大拇指放在了那间屋子的门把上,屋门就自动打开了。西望心想,这还挺高科技的嘛。

一进到屋内西望又是吓了一跳:在他右边有一个超大的三层形鞋柜,上面第一层放着一排拖鞋,数量之多西望已经数不过来了;第二层是排得满满的运动鞋;但第三层却除了叶竹刚刚脱下的皮鞋外没有任何一双鞋子。西望想,其他人可能是出去了吧。然后西望往左边的墙上一看,只见上面挂满了照片,每张照片上面都是不同岁数、不同年龄的人,其中以青少年为主,但也有几个和叶竹看上去差不多年纪的人。西望眼睛往照片墙的中间一看,便发现在照片墙中间有一张大合照,大合照中站着满满的人,而在那人群中间有一个男子抱着两个小婴儿,这个在照片中笑得十分开心的男子就是——叶竹。

西望在那张照片前面呆呆地看了一会,这时叶竹已经走进了厨房,问道:“小望你要喝些什么?牛奶还是茶?”

“牛奶吧。”西望回答。其实西望不喜欢喝牛奶,但他更不喜欢喝茶,他比较爱喝汽水。

“你还站在门口干吗?”叶竹从厨房探头出来看了看,“过来坐啊。”

西望刚刚因为看右边的巨型鞋柜和左边的巨型照片墙的缘故,还没来得及看在大门正前方的客厅,这时西望一看到客厅更是说不出话来了:客厅中间有一张超大的圆形桌子,桌子旁边放着满满的椅子,在桌子对面是有着一对拉门的厨房,而厨房后面是什么西望已经看不清了,因为实在是太大了。

西望怔怔地走到圆形桌子前面,刚在一个位置上坐下,叶竹便端着两大杯牛奶从厨房走了出来。

“我家只有牛奶和茶,”叶竹把一杯牛奶递到西望面前,然后自己举起一杯喝了一大口,“汽水太不健康了。”

西望一边心想,为什么这个男人对自己在想什么都那么清楚呢,一边举起那杯牛奶喝了一口。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周围所有东西都是超巨型的缘故,西望这时看到这装牛奶的杯子也觉得比一般杯子要大一点。

“所以,”叶竹放下已经空了一半的杯子,“你会遵守诺言吧?”

“嗯,我会的。”西望也放下了他只抿了一口的牛奶说。

“嗯——”叶竹意味深长地看着西望,“不过既然你连柳云梯都坐过了,那也没什么好瞒你的了。”

“柳云梯?”西望终于知道刚刚那个把他魂都快吓没了的东西到底叫什么了,于是好奇的他问道,“那是什么东西?”

“嗯——怎么说呢,你可以把她看作一种魔法。”叶竹语气神秘地说。

“魔法?”西望睁大了眼睛,他从来就不信这个世界上有什么魔法,于是他问道,“真的假的?”

“如果是假的那你刚刚是怎么上来的?”叶竹反问道。看到西望无法反驳后,他又说:“当然,我们不将她叫作魔法。”

“那叫什么?”西望趣味盎然地问。

“魔法只是人们看到不可思议之事而又无法解释的名字罢了,”叶竹停顿了一下,然后竖起左手的食指说,“我们称她为地球之力。”

“等等,”西望越听越认真,“我们是指谁?”

“好问题!”叶竹打了个响指,接着解释道,“我们,就是指那些懂得使用地球之力的人,而我就是其中之一,不过当然,我们也是人类。”

“那你们会把地球之力教给其他人吗?”西望倒是很想学。

“嗯……这个等会再说吧,”叶竹迟疑了一下,他倒还真没有想到西望会问这个问题,于是他转移话题道:“你难道不想先知道什么是地球之力吗?”

“想!”西望兴奋地说,这是他压抑了一天之后第一次感到真正的开心。

“所谓地球之力,其实就是一种来自于自然的力量,她可以完成一些普通人类无法完成也无法想象的事情,而这种力量的源泉便是来自于大地之母,也就是我们所生存的这颗星球,所以她被称为地球之力,懂吗?”

“嗯……所以我们刚刚坐的柳云梯也是地球之力吗?”

“对,没错。”

“那要怎样才能用地球之力呢?”这是西望最关心的。

“嗯……”叶竹知道西望的意图,于是逗他说:“你须要付出代价!”

“代价?”西望重复道,被叶竹强调的语气微微地吓了一跳。

“没错,就是代价。比如你想学会如何让一棵柳树成为你私人电梯的话,那代价……就是要失去一个肾!”

“失去……一个……肾?”西望有些诧异,“所以叶哥哥你只剩下一个肾了吗?”

“啊……什么,”叶竹没想到西望居然不是第一时间感到害怕而是对他提出质疑,于是他哈哈大笑道:“你……你真是太好玩了。”

“怎……怎么了……”西望看到叶竹突然大笑,下意识地往后面移了移,他还以为叶竹疯了。

“别……别怕,我只是觉得你很好玩。”叶竹还是笑个不停,但他很快就平复下来说,“我刚刚只是骗你的,使用地球之力当然需要代价,但代价绝不会是伤害自己的身体,大地之母不会那么残忍的。”

“那……那代价是什么?”西望有些气恼叶竹刚刚吓唬他,但他很想知道关于地球之力的事情,所以没有表现出来。

“嗯……这个嘛,不一定,”叶竹举起了还剩一半牛奶的大杯子,“要看你要用她做什么了。”

“就像柳云梯这样的地球之力呢?”西望问。

“一点关爱就够了。”叶竹一脸正经地说。

“关爱?”西望不明白这是什么意思。

“对啊,要不然难道你以为要用钱吗?”叶竹把另外一半牛奶也喝完了的空杯子放回桌子上。

“没……没有啊。”其实西望有一刻真的想过是不是用钱作为代价,但他不想承认,免得又被叶竹取笑。

“所以现在你都明白了吧?”叶竹问道。

“可是,要如何关爱才能让植物为你做事呢?”西望很想知道到底该如何使用叶哥哥所说的“地球之力”。

“这个嘛,就如我刚刚讲的,就是靠关爱,或者一些其他的小东西。但有一点你要搞清楚,地球之力可不是用来让‘大自然’去帮你做事,而是一种互相帮助的力量。”

“有什么不同吗?”西望搞不清楚,“让她帮你做事、付出代价和互相帮助有什么不一样吗?”

“嗯……当然不一样,”叶竹想了想后回答道,“不过你现在还小,可能还无法体会吧。”

西望不知道叶竹所说的“无法体会”是什么意思,但他现在最想知道的其实是他自己能不能使用这种奇特的法术,于是他问道:“那我可以使用地球之力吗?”

“你不行。”叶竹斩钉截铁地说。

“为什么?”西望没有想到叶竹会否定得这么快、这么绝对,他虽然很失望,但还没放弃。

“因为你不会和大自然沟通啊!”叶竹摸了摸西望的头。

“和大自然沟通……”西望自言自语道,但他还是不放弃地问,“那你不能教我吗?”

“教你什么?”叶竹装傻问道。

“和大自然沟通啊!”

“这个当然……当然不……和……和大自然……”突然间,叶竹的神色骤变,两个眉头紧紧地并在一起,整个人如老了二十岁一样。西望看到叶竹的样子,还以为是他刚刚喝了太多牛奶,现在肚子疼呢。

“叶……叶哥哥,你没事吧?”西望看到叶竹这奇怪的表情有增无减,而且整个人都扭曲起来后,开始有点担心了。

“没……没事……”叶竹感觉很吃力地把低着的头向上抬了抬,双手搭在西望那窄小的肩膀上,像是随时都会倒地不起一般,那双刚刚还充满光辉的瞳孔现在也突然变得灰暗起来。

叶竹就这样驼着背直视着西望的双眼,眼神一时飘忽不定,一时却无比坚定。西望被他搞得都开始背冒冷汗了。

“你……你真的没事吗?”西望又问了一次。他可以感觉到叶竹放在他肩膀上的双手开始越来越用力,甚至已经开始有些疼痛感了。

“你……孩子,你叫什么?”叶竹喘着大气,用比刚刚解释地球之力时沙哑了十倍的嗓子问道。

“我……我叫西……西望,”西望已经被叶竹这副样子吓得不轻了,突然间又听到这样一个奇怪的问题,更是不知道所以然了,“我叫西望啊!我在树下面的时候就已经说了啊!”

“树下?”叶竹带着西望十分陌生的语气问道。这已经不是西望所认识的刚刚那个嬉皮笑脸的叶哥哥了,这样一想后,西望顿时感到毛骨悚然。

“这……这不可能啊!”叶竹大叫道,“难道我已经……已经……”

突然叶竹站直了,开始沿着大型圆桌四处走动,似乎这个地方他从来没有来过一样。但当他走到玄关的照片墙时,他却突然定住了,就像被什么东西粘住了一般,一动不动。

就这样过去了有十分钟之久。西望从来没有感觉到十分钟是那么的漫长,就算平时在学校上课时也没有感到时间那么凝重、缓慢过。西望的视线从站在照片墙前一动不动的叶竹,瞟到了叶竹身后的大门,直到这时西望才发现这个刚刚他进来的大门玻璃上已经变得漆黑一片,不知不觉中打开的灯光将叶竹那呆滞的目光反射在大门玻璃上。西望看着叶竹想说些什么,但又实在想不到有什么话可以说。

但外面早已天黑,西望开始担心如果爸爸妈妈发现自己放学后那么晚都不回家会十分着急,于是他鼓起勇气向那个已经不像叶哥哥的叶竹说:“叶……叶哥哥,我……我要先回家了。”

“啊,”叶竹像从一场梦里惊醒一样,咽了口口水,满脸大汗地说,“对不起,孩子,你看我都搞忘了,唉,太多的回忆了……真的抱歉,我现在就送你回家。”

“好……好的。”西望完全搞不明白为什么叶竹会突然叫他“孩子”,也完全听不懂他刚刚所说的“太多的回忆”是什么意思,他现在一心想赶快回到家。于是他站起来跟着已经打开大门、人在门外的叶竹离开了这间奇奇怪怪的巨型屋子。

“你是在担心父母着急吗?”叶竹和西望走向木制平台时,叶竹问道。

“是的。”

“真是乖孩子。”说完,叶竹回头朝西望微微一笑。那个微笑让西望好像一瞬间看到了之前的叶哥哥,但却加了几分年迈的感觉。

西望在第二次使用柳云梯时虽然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但那向下的急坠感还是让西望冒了一身冷汗。

西望刚落下地,突然有两个黑影从他身后跳了出来。西望定睛一看,那两个人不正是西望之前来公园经常看到的流浪汉吗?虽然西望和他们不熟,但一旦遇见他们总会挥手打个招呼,但这次西望却迟疑着,因为很明显,这两个流浪汉刚刚看到了西望坐柳云梯从树上下来的不可思议的场景。

就在西望不知所措时,“咻”的一声,叶竹已经站到了西望的身旁。显而易见,叶竹也注意到了那两个流浪汉目睹了他们使用柳云梯的一幕。

本来西望心想叶哥哥一定会叫他们和自己一样,保守这个秘密,谁知道叶竹却站在西望身边一动不动,只是用双眼死死地盯着眼前的两名流浪汉,就像刚刚站在照片墙前死死地盯着那些照片看一样,只不过现在他的眼神中却有着一种说不出来的威武。

“西望,过来!”就在西望不知道这两个流浪汉和叶竹到底想干什么时,那两个流浪汉中的左边那个较矮小的流浪汉向西望说道,“快点!”

这个声音……西望尽管没有反应过来,但他的潜意识已经让他缓缓地走向了那两个流浪汉,因为这是他已经听了十年的熟悉声音,这个声音的主人就是西望的妈妈——戴夫人!

“妈妈?”西望走到一半突然反应过来,“你们怎么会……”

西望难以置信地看着他眼前的这两个流浪汉,走向他们的脚步已经停了下来。

“快点过来!”这时右边的那个身材较高大的流浪汉叫道。这个语气,不就是早上刚刚骂完西望的爸爸吗?

“你……你们为什么……”这时西望脸上布满诧异。

“你先过来!晚点再和你解释!”打扮成流浪汉的妈妈叫道。

“可……可是……”西望完全搞不清楚现在的状况,但他终究还是选择朝爸爸妈妈那边走去。但他在走到爸爸妈妈身边时却下意识地回头看了看叶竹,叶竹一看到西望回头,眼神立马从严峻转为慈祥,仿佛在说“没关系”一样。

这时打扮成流浪汉的戴先生对着妻子说:“昱美,你先带西望回家。”

“好,知道了。”昱美嘴上说着知道,但还是带着担忧的表情看着戴先生,迟迟不肯离去。

“快走!”戴先生瞪了她一眼,昱美才抓起西望的小手往公园外面走去。

西望不知道接下来将会发生什么。说实话,他现在已经完全蒙了,刚刚戴先生叫戴夫人“快走”时的那个表情使西望如同见到了另外一个人,那个人绝对不会是自己的爸爸,就连早上那个对自己发火的爸爸也比刚刚那个大叫着“快走”的男人要温和一百倍。

西望被戴夫人牵着手一路往家走。但他越走越害怕,他不知道爸爸和叶哥哥之间会发生些什么。他既担心那个虽然已经开始陌生的爸爸,又担心那个虽然处处透露着诡异却对自己很好的叶哥哥,于是他纠缠着叫妈妈放手让他回去一看究竟。但戴夫人丝毫不松手,反而越握越紧,拖着西望往回走,到最后西望简直是被戴夫人硬拽着回去的。

突然西望心生一计,他看到在路边巡逻的警察,又想起了下午自己老是胡思乱想叶哥哥是不是人贩子的事情,于是他想也没想便大喊道:“救命啊!救命啊!”那个正在巡逻的警察一看到一个打扮邋遢的流浪汉拖着一个穿着校服的小学生时,二话不说立刻跑了上来,强硬地分开了西望和戴夫人。他也不听戴夫人的解释,一把将她的手反锁住。戴夫人一脸诧异地看着西望,而西望更是不敢相信自己居然会叫警察来抓自己的妈妈,但是今天令他不敢相信的事情实在太多了,现在的他早已忘记了考虑后果。因此警察刚一分开他和戴夫人,他就一路快跑冲回公园。那个警察看到这个小孩一溜烟地跑走了,还以为是因为他太怕这个流浪汉的缘故,因此他紧紧地锁住戴夫人生怕她挣脱,同时又拿起对讲机叫其他警察去寻找这个男孩的下落。

西望一路快跑,刚刚跑进公园,就隐隐约约地听到了爸爸和叶哥哥之间的对话。他慢慢地走近,然后躲在滑梯的后面偷听。

“你想都不用想了,”西望刚刚躲好就听到戴先生的声音从柳树下传来,“你是不可能带他离开这里的。”

“那你们打算一辈子都将他关在这里面?”这时,叶哥哥的声音也传了过来。

“这也是无可奈何的,是上面的命令。”戴先生又说。

“我知道这是那些人的命令,”叶竹的声音十分深沉,感觉比白发苍苍的戴先生还要年迈很多,“但是,你和西望住了那么多年,难道你认为他真的会是他们所说的那样吗?”

西望听到这句话不禁皱起了眉头。他刚刚听到他们的对话中谈到什么“带他离开这里”“一辈子都将他关在这里面”之类的话,他还没有意识到这是在说自己,但他听到了叶竹的这句话后顿时便开始迷惑起来,他们到底在说什么?西望的心越跳越快,他仿佛感觉到一些不好的事情将会发生。

“西望很乖,”爸爸那独有的声音将西望拉回了现实之中,“真的很乖,和他相处的这十年他一直很听话……”

“那你更应该帮助他离开这里啊!”叶竹开始激动地说。

“可是,我不能违背他们的命令,”戴先生的声音又突然变得冷漠起来,“很抱歉,但是我真的没有任何办法,西望必须留在这里,这是我的职责。”

“那你就忍心看着西望活在这个虚假的世界里面?”叶竹的话语反复地回响在西望的耳中。

“你很清楚这一切是为了什么!”戴先生大声地说道,“他是没有办法回到现实世界的,只要他是你的‘同类’。”

“同类”?我是叶竹的同类?什么同类?西望自问,但他立刻明白过来,爸爸所说的“同类”便是指那些能使用地球之力的人,但为什么叶竹之前又说自己不能使用地球之力呢?还有,叶竹所说的虚假的世界又是在指什么呢?这一切对一个十岁的小男孩来说太过复杂也太过突然了。

“我不清楚你在顾虑什么。”叶竹的声音又响起,“但我知道你清楚,你是他们的一员,你应该知道这个社会之中有多少人是我的‘同类’,但他们都和所有普通人一样在这颗地球上生活,只有你们——不存在局,一直在迫害我们,不是吗?我说的有错吗?难道与众不同就是你们将一个小男孩关在这个虚假梦境里面的原因吗?”

“呼——”戴先生深深地呼了一口气,“你说的没错,但是我没办法,我也是被关在这个虚假梦境里面的人啊!”

“但你至少知道这一切的真相!而西望呢?他却一直蒙在鼓里!”叶竹最后反驳了一句,但看到戴先生已经不想再回答了,于是说:“那好吧。我明白了。”

“所以你会离开这里吧?”戴先生问道。

“你说你不能帮忙,我可没说我会放弃带他出去。”叶竹的声音又回到了一开始的冷静。

“你什么意思?”但戴先生的语气反而紧张了起来。

“就是我所说的意思。”叶竹说完,便伸手想去拉柳云梯。

“难道你要……”戴先生突然眉头紧皱,像是想到了什么很不好的事情。

就在叶竹的左手刚碰到柳云梯的一瞬间,戴先生突然从那件伪装流浪汉的破烂不堪的夹克里面拿出了一把手枪,对准背对着他的叶竹开了一枪,叶竹应声倒在了地上。

伴随着“砰”的一声巨响,西望被吓得在原地站了半天,他无法相信自己的爸爸居然会掏出手枪杀死了一个虽然他只认识了一天但非常喜欢的人,他除了站在原地大哭,无法做出任何反应。这时戴先生才发现了不知不觉中从滑梯后站了起来的西望,而西望却不想与这个他以前最为亲近的爸爸有眼神接触,他只是低着头大哭,回避着戴先生那诧异的眼神。这时的西望心中产生了一种以前从未有过的怨恨心理,因为,他的爸爸居然是个杀人犯!

“西……西望,你怎么在这?”戴先生大声地对着西望叫道。尽管他不愿意接受这个事实,但是他知道刚刚他举枪射死叶竹的经过已经被西望全部看在眼里,此刻的他与西望一样不知所措,于是他下意识地问道:“你妈妈呢?”

西望没有回答,他不想回答或者说他甚至一辈子都不想与爸爸说话了,他受到的打击太大了,这种打击早已超出了一个十岁小孩可以承受的程度。

“西望,你……”戴先生也不知该说些什么。

就在这时,叶竹的尸体突然开始化为无数的绿色结晶向空中散去,这幅场景令戴先生和西望都看得目瞪口呆。尤其是西望,在他对叶竹短短几个小时的认知中,叶竹似乎是一个如同超人的存在,就如动漫里面的虚构人物一样,但就在刚才他却眼睁睁地看着叶竹倒在他的眼前,现在难道是叶竹用地球之力让自己复活了?西望心想。但随着那些绿色结晶向四周飘散并逐渐消失,西望才终于明白,叶竹已经离开了这个世界。

要不是戴先生跑到了西望身边,并一把抓住了他的手的话,西望可能还会沉浸在叶竹死了的事实中无法自拔。此刻的西望只感觉头昏脑涨,好像整个世界都在旋转一样,同时他也能感觉到有一股蛮横的力气正拉着自己向前走。西望一下子反应了过来,他的眼睛对焦到了那件破旧不堪的夹克,那件藏了一把杀害叶竹凶器的夹克。他没有任何思考便开始奋力挣脱戴先生那紧握着他的大手,但西望一个小孩又如何能比戴先生力气大呢?无论西望如何挣扎都无法脱离戴先生的蛮力。

就在他们刚走出公园的时候,西望看见了公园对面正在巡逻的两个警察,于是他便放声大叫。那两个警察一看到一个小男孩正被一个流浪汉拖着走时,立刻便意识到这就是刚刚警察广播里,另外一个同仁所描述的人贩子的同伙,而他们所通报的人贩子便是昱美,于是他们随即冲过马路拦住了戴先生和西望的去路。两个警察同时冲上前抢夺西望,但戴先生却不像戴夫人那样轻易地就被警察制服,他一手牵着西望的手不放,另一只手连拨带打企图挣脱那两名警察的围攻。然而不知道是什么原因,被两名训练有素的警察围攻的戴先生却丝毫不落下风,两名警察反而被他搞得连连往后退。可能是怕西望受伤,他们不敢大打出手,于是戴先生一把将拼命挣扎的西望抱起,准备冲出两名警察的围困。但就在这时,一个黑色金属物体却从戴先生怀里掉了出来,而那两名警察一看到那个黑色金属物体落地,下一秒已经将警枪对准了戴先生差点逃脱的后背。

“慢慢转过身来!然后放下那个孩子!”一名警察满脸大汗地对戴先生吼道。

戴先生无可奈何,只得慢慢转过身去,将还在那挣扎的西望放回到地上。但西望一看到那两位警察正拿着枪对着自己爸爸时,多年以来的感情又覆盖了他对爸爸杀死了叶竹的恨意,可是此刻的他也不知道该怎么办,只能站在原地大哭。

“小弟弟,你先过来。”另外一名警察说。他生怕眼前这个人贩子会做出什么举动伤害小孩。

“可……可是……。”西望刚刚想挣脱爸爸的心已经完全消失了,此刻他反而想留在爸爸的身边,但他在听到戴先生低声说了一句“你去吧”之后,只好慢慢走向两名警察。

其中一名警察伸出手准备将西望拉过来,而另外一名警察则正在用对讲机向警局报告,两人都已经准备把枪收起来而不再瞄着戴先生。可是就是这一瞬间的大意,戴先生一个前滚已经将掉在自己脚下的枪捡了起来,“砰”“砰”两枪将那两名警察打死了。

这一刻西望睁大了眼睛,手枪那震耳欲聋的巨响在他耳边不停环绕,比刚才叶竹中枪时的声音还要清晰,一名警察最后的嘶吼夹杂着各种杂音微弱地飘入了西望的耳中:“小……小弟弟……快跑!”西望没有对那警察的警告做出反应,这时他只是呆呆地看着那两名中枪的警察的身体向后倒去,几滴还是热的黑色鲜血溅到了西望那雪白的校服上。看着那喷出鲜血的伤口,西望只感觉浑身无力,下一秒他便晕了过去……

西望迷迷糊糊地睁开了眼睛。他虽然已经醒了过来,但是他的意识还没有完全恢复,此刻的他还是处于极度惊吓的状态之中。西望缓缓地从床上坐了起来,发现自己正在一个陌生的小房间中,他不知道这里是哪里,他也想不清楚他是怎么到这里来的。在他最后的记忆里面,他只记得巨大的枪声,那深黑色的弹孔与那两名中枪警察脸上那惊讶的神色……

“你醒了。”突然而来的说话声使西望迅速躲到了床的一角,因为他眼前这个说话的人正是那个在他面前开枪打死三人的戴先生,而让他最为震惊且无法相信的是,这个人居然还是他多年以来最为依赖的爸爸。

“我知道我很难去叫你不要害怕,”戴先生的脸色极为苍白,仿佛已经很久没有休息了,他脸上试图让西望冷静下来的微笑因为他的疲态而更像是苦笑,“但我希望你可以尝试着去听完我接下来要说的话。”

“来,先吃点东西吧。”戴先生从身后拿出了一个纸袋,里面有两个西望平时最爱吃的菠萝包和一盒维他奶。但西望只是低着头,连看都不敢或不想看他。

“呼——”戴先生深呼了一口气,将纸袋放到了西望的旁边,然后说:“在我开始说之前,我想先问你两个问题,当然你可以不回答……第一,我想问妈妈去哪了?”

西望没有回答,他已经不知道自己到底是不想和爸爸说话,还是不敢和爸爸说话了,但当他听到“妈妈去哪了”时,他还是犹豫了一下。事实上,西望还是很担心妈妈的,尽管直觉告诉他,妈妈和爸爸一样欺骗了他。

“你不回答也没关系,”戴先生的声音有气无力,好像他早已知道了西望不会回答似的,“但第二个问题,我希望你回答,因为这有关你的身世。”

有关我的身世?西望心里正在慢慢地消化着这句话的含义。其实按照道理来说,西望可以从目前发生的所有事情中知道个大概,但一是他还太小,对很多事情都无法立刻去组织和理解;二是这些事情都发生得太过突然,伴随着太多的惊吓与震惊,因此西望完全没有思考的机会。可是此刻当他听到“你的身世”这四个字时,似乎事情开始有些端倪了。

“第二个问题是,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听我和他的对话的?”戴先生的问题将西望拉出了思绪之中。

西望还是不想回答,他知道戴先生所说的“他”是指叶竹。一想到叶竹,西望又是一阵难过,但他忍住了眼泪。

“我知道你很不想和我说话,但是我们时间不多了,所以……”

“我……我不记得了。”西望没等戴先生说完便说。

“所以你没有听到他讲自己的身份,是吗?”戴先生因为西望开口说话,声音显得多了一点力气。

“没有。”西望心想,如果要与他对话,那么要表现得冷淡一点。

“那好,我不知道还有多久他们会将我消除,那我就长话短说。关于那个男人的事情,将来他肯定有机会亲口告诉你的,我就不多解释了,现在我要告诉你的是我的身份——不知道你有没有察觉出,其实我并不是你的亲生父亲,或者说我甚至不能称为你的养父,我照顾你的唯一理由就是——这是我的工作,包括你的妈妈——昱美,她和我一样是不存在局的特工。关于不存在局,我等会再说。总之,你先要知道我们不是你的亲人,是不存在局将我们安插在你身边,用来监视你的。讲到这你明白吗?”

西望点了点头。说实话,西望从来没有想过戴氏夫妇居然不是自己的亲生爸爸妈妈,他从来都没有怀疑过这一点,就算戴先生杀了人,他都一直没有去怀疑过这一点。但现在他却被告知原来自己认定的爸爸妈妈只是一个什么不存在局用来监视自己的特工时,他宁愿不去明白这件事情。但很快,他还是将满肚子的委屈硬生生地压抑在了心里,接受这个事实。

“我很抱歉,但是你必须接受这个事实。”戴先生皱着眉头,西望仍旧低着头没有看向戴先生。其实戴先生这时眼眶已经湿了,只听他也压抑着情绪继续说道:“那我接着解释什么是不存在局和不存在局为什么要让我们来监视你。首先我先解释什么是不存在局。不存在局的对外称呼是超自然生物防范与应对部门,简称超防部。但由于这个部门的一切消息皆不公开,久而久之,社会就忘记了这个部门的存在,而那些知道这个部门的人则开始称它为不存在局。然后我要解释为什么不存在局要千方百计地监视你。我相信你也已经猜到一点了,西望,那就是你并不是人类,或者说你不是普通的人类,你是古人类,和那个叶竹一样,你们都是古人类。而不存在局就是为了防范古人类而创建的秘密机构,因为古人类可以使用一种魔法,去完成一些普通人类无法做到的事情……”

“地球之力。”西望插嘴道。

“对,没错,但是你之前听我和叶竹的对话时肯定也知道,这个世界上的古人类的数量实际上非常多,他们混迹在人类之中,几乎不被人类所察觉。但为什么他们,也就是不存在局偏要来囚禁你呢?你知道为什么吗?”

“不知道……”西望低着的头抬高了一点点,偷偷地瞄着戴先生那疲倦的面容。

“那是因为一个传说,”戴先生看到西望正在偷看他,心里稍感安慰,然后他继续说:“或者说是一个预言,总之当时不存在局收到了一封信,信中说到地球上将会诞生一个婴儿,他是古人类的王,如果他被人类所伤害的话,他将会为世界带来末日。而那封信就放在当时不存在局在一次行动中抓到的一个古人类婴儿的摇篮之中,于是他们便下令将那个婴儿关在一个由梦境所创造的虚构世界之中。这也是你听到的我和叶竹对话中所提到的内容,而那个被关在梦境中的婴儿便是你。”

“我……我会为这个世界带来末日?”西望越来越不敢相信他所听到的一切。

“信上是这么说的,但是我从来就没有相信过,或者说是在与你……”突然戴先生的身体开始化为无数的蓝色结晶,就像叶竹死去后那样。戴先生知道时间不多了,于是他没有理会西望那惊讶的表情,继续说道:“所以你其实一直都活在梦境之中,你明白了吗,西望?”

“你……爸爸你的身体……”

“先别管这个,肯定是不存在局的人发现我把监视器给丢掉了,现在要把我从梦境里面消除掉。你先回答我,你明白了吗?”

“明白……可是我要怎么跳出这个梦境?”西望看着正在慢慢消失的爸爸,焦急万分地说。

“这个……这个我也不知道,但西望,你一定可以的,到时候我相信叶竹会回来救你的……你一定能逃出这个梦境的。”戴先生的下半身已经完全化为蓝色结晶消失了。

“那你现在可以回答我,妈……昱美去哪了吗?”戴先生又一次问这个问题。其实这十年来,就算戴先生和戴夫人是以特工的身份被送来监视西望的,但长久以来生活在一起,三人已经如同一家人了。

“妈妈……她被警察抓走了……都是因为我的错……对不起,爸爸。”西望很惭愧地说。

“我就知道。你不用感到愧疚,这样其实还比较好,毕竟……”戴先生说了一半就停下了。

“那叶哥哥和那两个警察……真的死了吗?”西望又问道。

“叶竹当然没有死!他只是离开了这个梦境,当时的我……唉,而那两个警察只是不存在局在梦境之中建立的假象。”戴先生的身体已经完全消失了。

“原来……原来是这样……”西望听到叶哥哥没死,心里一下子轻松了一点,但他随即又想到一个大问题,“那爸爸你离开梦境以后会怎么办?”

“你不用担心我……”戴先生说到这里眼泪已经开始掉了下来,“以后如果你见到妈妈,请帮我告诉她,我其实……很爱她。”

“爸爸,你以后见到妈妈也……也有机会说啊……”西望隐隐约约已经察觉到了爸爸一旦从梦境离开,就会被不存在局追究责任,但这时的他还没有完全理解这连带的问题。

“如果有机会的话,”戴先生的头部也已经开始化为无数的蓝色结晶了,“最后,今天早上对你发脾气我很抱歉,希望你能原谅我……另外能做你的爸爸我真的很开心,这十年的生活是我这一生最开心的时光,真的很感谢有你的陪伴……”

“爸爸——”西望在听到当“伴”字音还没完全消失,爸爸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后,终于大哭起来。他的脑中先是一片空白,随后一幕幕他以前和戴先生生活的场景开始在他的脑海中回放。他的眼泪不停地流,不停地流,一想到这一生可能再也没有机会和爸爸见面了,更是伤心得难以自拔。最后他终于哭累了,在那间不知道是哪里的黑色小房间中慢慢地睡着了……在梦中,他看到自己正坐在那棵巨大的柳树下和爸爸妈妈野餐,而叶竹则坐在他的身旁,举着一杯巨大的牛奶畅饮,在对面的滑梯中,还有两个流浪汉在那里面慵懒地睡着午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