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官手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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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02 天降巨款

人无外财不富,马无夜草不肥。外财,劳动收入之外之财,有多少人为它朝思暮想!然而有谁能想到,外财,往往是天灾。女青年刘媛英就意外得到了一笔天降横财。

刘媛英是列车员。1996年12月17日上午10点半,他们这列火车抵达沈阳站,旅客上下车完毕,列车准备启动。刘媛英正低头关门,站台上跑来一个二十多岁的小伙子,急匆匆地顺着要关闭的车厢门,扔进一个黑色人造革小提兜,砸到刘媛英腿上。刘媛英瞅瞅这个人,小伙子忙说:“我下车时拿错了,请你还给那个旅客……”

车门关上了,车速不断加快。这个小伙子站在站台上又说些什么,刘媛英再就没听清。

刘媛英心想,车厢里这么多人,让我给哪个旅客?再说,这人造革提兜也不大,值不了几个钱。她用脚踢,觉得不像空的,就弯腰捡起来拿到乘务员室,她毫不在意地把这提兜往地上一扔,就坐下休息。

列车在奔跑,窗外的田野、树木,急速地向车后闪去。列车开出沈阳站好长一段时间,刘媛英这才漫不经心地把那个提兜拎起来,拉开拉锁,看看里面装的什么。里边有件旧衣服,她用手中开车厢门的钥匙扒拉一下,这衣服裹着一个报纸包就露了出来。这纸包里有12捆人民币,票面都是100元的,看来是12万元。刘媛英一惊,就这么个破兜,怎能装这么多钱!

原来,这笔钱是沈阳人陈巨川的,他出门做生意,从沈阳北站上车时,被一个名叫郭建德的年轻人盯上了。陈巨川没发觉,他怕这个兜丢了,没敢往行李架上放,就挂在头上的衣帽钩上,紧贴他脑瓜顶儿,陈巨川以为这很安全。郭建德盯住那个兜,在沈阳站停车时,趁陈巨川没注意摘下来就下了车。

郭建德盗窃得手,拎着这个“猎物”挤进了涌向站台出口的人海。他抑制不住内心的喜悦,一边走,一边拉开提兜的拉锁,想看看里面有多少钱。他先是看到了衣服、纸包,后来看到了那12捆钞票。

郭建德先是惊喜,随后又惊慌,他估计这些钱差不多有十多万。偷这么多钱,万一犯事儿了,说不定会被判死刑。再说,丢兜人发现兜没了,会不会追来?自己的车票不对,到出站口时会不会有问题?他害怕了,走走停停,总觉得容易出事。为了避免被枪毙的可能,他又转回身,想把这个提兜送回去,因为兜里的钱太多,实在不敢留。他精神恍惚,不知不觉来到了他下车的那个车门口。他开始犹豫,怎么处理呢?这时,站台上的铃声、哨声都响了,列车要开了,他来不及细想,就把这个提兜朝列车员刘媛英扔去。

车开了,兜也甩出去了,他如释重负,觉得浑身轻松多了。然而,他万万没想到,往车上扔东西的反常现象引起站台上不少人注意。为了确保列车安全,他被抓起来询问。做贼心虚,他越是惊慌,公安人员越要寻根问底,最后不得不讲了实话。

再说列车上的刘媛英,看到提兜里装这么多钱,说不清是惊是喜,是忧是愁。怎么办?交给那个旅客?上哪儿找啊!也许失主把提兜遗忘在车上,早就下车了呢!不交呢,把它留下,万一被领导发现,这算什么性质的问题?她思前想后,把方方面面的利弊都想到了。她知道遇事三思而后行的道理,但由于脑瓜太臭,怎么想也想不出好主意,最后,贪婪之心占了上风,刘媛英认为自己一没偷,二没抢,三没骗,什么问题也不算,最重属于捡东西不还,道德不好,不会受处分。

列车开出沈阳约一小时,一直没人找这个提兜,但刘媛英却一直心慌意乱,心绪难平。一不做,二不休,她决心沿着自己选好的路走到底。她把钱从那个提兜里取出来,装进自己的背包,随后打开车窗,把那个提兜连同兜内的衣服一齐扔到车窗外。

列车继续前进,车厢内平静如常,刘媛英的心绪略有平静。这时,有个四十多岁的男子慌慌张张地跑来敲她的乘务员门,语无伦次地说,他有个提兜,里面有不少钱,并说,有人看见被乘务员捡到了。这个人就是丢包人陈巨川。

刘媛英吓坏了,张口结舌地说:“谁!谁说我捡到了?”

“不少人都说,在沈阳站有个人把提兜给你了。”

对这种情况的出现刘媛英没想到。露了马脚,怎么办?这个提兜早被扔窗外了,钱也装进了自己背包,没法承认。她急中生智,马上说:“在沈阳站开车时,有人扔到车上一个兜,不知是谁的。我把它放到洗面池地上了。”说完就领陈巨川到那地方去找,当然没找到。

陈巨川不甘心,就去找列车长。好人总是有的,有正义感的人不会哑口无言。一个六十多岁的老者趁刘媛英不注意告诉陈巨川:在沈阳站开车时,这个列车员把提兜拎进乘务室了,根本没往洗面池那放!陈巨川坚定了找包的决心,他把这一情况详细告诉给列车长,列车长马上来询问刘媛英。

事已至此,刘媛英不想再改口,她一口咬定:把那个提兜放在洗面池地上了。乘务室很小,列车长在室内仔细察看了一下,也确实没发现室内有黑色人造革提兜,就又到车厢里找陈巨川。陈巨川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但说出的话很坚定,有人亲眼看见这个列车员把提兜拎到乘务室了。列车长再一次到乘务员室查看,仍然不见提兜的踪影,就又回来跟陈巨川要证人。没等陈巨川说话,那个面容充满正义感的老者主动对列车长说:“没错!咱们好几个人都看见了。你们到她那屋去翻,肯定能翻出来。”

列车长第三次找到刘媛英谈话,然而不管列车长跟她怎么说,她死也不承认拿了这个兜。她鼻尖上布满了密密麻麻的小汗点儿,眼睛不敢正视列车长,嘴里也说不出别的,翻来覆去就是那么一句:“反正我把那个提兜放在洗面池地上了,谁拿去了我不知道。”

眼睛是心灵之窗。列车长耳听刘媛英的辩解,眼睛却从刘媛英的眼神上看出了问题。刘媛英不敢正视她,她也不再追问,只是说:“快到终点了,下车后解决吧。”随后,列车长让乘警找了那个见证的老者和其他见证人,记下了证实笔录。

刘媛英知道列车长不是白痴,很不好对付,但如果一承认,事儿就弄大了。如不承认,也很难过关。这些钱扔了可惜,不扔又怕出事。心地忐忑的刘媛英下车后,来到乘务员公寓,抽空将钱款从背包里转移到身上,以防有人翻她的背包。

列车长没让她回去,她只好在那等列车长再次找她。然而,这一回,列车长没来,而是来了3个戴大盖帽的公安人员,其中还有一个女的。刘媛英明白:那个女性,分明是准备对她翻包搜身的,形势严峻。刘媛英知道,既有人证,赃物又没甩掉,看来是赖不掉了,真是倒霉。她最后走投无路,交出了身上的这些钱。公安人员当场把钱全部返还给失主。陈巨川一数,12万元分文不少,随后接连向公安人员弯腰行了两个90度大礼。

刘媛英被戴上手铐,再就没能回家。先是拘留,随后逮捕,接着被起诉。法院经过审理认为,对旅客遗失的物品,在列车员保管尚未返还失主期间,刘媛英利用职务之便隐匿不交,占为己有,因数额巨大,其行为构成犯罪。又因赃款已经全部返还,刘媛英被从轻处罚。

法院作出判决后,刘媛英被送监狱,离开了丈夫和两岁的孩子,离开温暖的家,开始了狱中的铁窗生涯。

人生感悟

没外财,想外财,外财常伴灾祸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