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神统帅的四方
“扬州八怪”皆盖世奇才,总有人想见识一下。那天,一位朋友对善于画松竹的李方膺说:“世上什么东西都好画,唯有风画不了。”李方膺二话没说,转眼之间即把“风”画了出来。于是,有了现藏于荣宝斋的那幅传世名画《风竹图》。人们评说李方膺的《风竹图》,“不仅把风画出来了,而且,把风声也画出来了。”
我想,祖先创造“风”字时,或许也有相同的故事。
甲骨文中“风”字,实际上就是画了一只凤凰。古人借“凤”言“风”,两字相通。甲骨文中的“大凤”就是“大风”,“小凤”就是“小风”,“不凤”就是不刮风。小篆时代,造的字多了,遂将“凤”字还给了“凤凰”,转而创造了那个繁体的“風”字。《说文》解小篆的“風”为:“风动虫生”,这一回是借虫言风了。
一方水土,养一方人;一方水土,成就一方文化。毫无疑问,能将“风”与“虫”连在一起的,必是北方人。北方人对风的感受与南方人是大不同的。四季分明的北方,对风的需求,也比南方要大得多。风在需求中,被尊为了神;又在需求中,指代了四方。
商遗址出土的甲骨文中,有一片非常著名的“四方风”牛肩胛骨(见图1.10)。这片武丁时期的刻辞,不仅刻记了东南西北的四方风神之名:如“东方曰析”“南方曰夹”;而且,还在风神的名字后面,根据四方风不同时节的特征,对各方的风做了命名:如“东方曰析,风曰协;西方曰夷,风曰彝……”
图1.10 商遗址出土的甲骨文中,有一片非常著名的“四方风”牛肩胛骨
这种根据风向的“内容”,将风标上记号的传统,到了西周以后,被进一步光大。《尔雅·释天》以《诗》为据,诗意地解说了四方之风。“南风谓之凯风,诗曰:凯风自南;东风谓之谷风,诗云:习习谷风;北风谓之凉风,诗云:北风其凉;西风谓之泰风,诗曰:泰风有隧。”
在人类的意识尚不足以认识天地之时,天地之间自然是“百神之所在”,天理地理都是神的道理。风,既然是神,就不光负责今生,还管得着死后。晋代郭璞传古本《葬经》谓:“气乘风则散,界水则止,古人聚之使不散,行之使有止,故谓之风水。风水之法,得水为上,藏风次之。”占卜术士将“风水”与方位融为一体,为生生死死又添了一分妖术之气。
风是空气的流动,本是空气的一种生命方式,但和人类生活产生联系后,风就变得不那么纯然了。总结出风的规律是人类的一大进步,而将风与方位之学神玄化后,不仅方位之学失去纯真,风也被妖魔化了。所以,在谈论古代科学时,要特别警惕术士挖的“风水”之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