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鲛绡沉锚

海鸥掠过桅杆时，拓跋野正用祖灵刀削着木鸢。陆平注意到他刻意模仿云昭的手法，断裂的刀锋在鸢尾刻出歪斜的齿轮纹，仿佛在诉说着一段未完的故事。“青蚨死后，她的商队还在运作。”拓跋野突然开口，木鸢指向东南方的黑点，“看，挂着‘陆’字旗的货船。”

陆平接过望远镜，看见甲板堆满印着墨家符文的粮袋。掌舵的老者缺了三根手指——正是当年替陆沉舟运送稻种的船工赵七。“三年前青蚨买通我运尸骨。”赵七的钩爪敲着罗盘，“每袋凶粮都掺了鲛人骨粉，说是能镇海妖。”

货船底舱的锚链缠满海藻，剥开后露出青铜铭文。拓跋野的祖灵刀刮去锈迹，读出永昌年间的敕令：“东海粮仓以鲛宫为基，着镇海将军琉璃督办。”陆平抚过“琉璃”二字，玉髓左臂突然析出盐晶——这是接近鲛人遗骸的征兆，宛如一层薄霜覆盖在肌肤之上。

“七座凶粮仓的共性。”陆平展开兽皮地图，指尖划过各仓标注，“稷下童尸、狼谷冰心、鲛宫...全是至纯至善之物被玷污。”他忽然攥紧船沿，指节泛白，“姬永夜在复刻初代巨子的救世法，只是用恶念替代了善因。”

夜色中的海面浮起荧光，成群的机械水母托起青铜碑。碑文记载着琉璃的罪己书：“臣奉命筑仓，然凶粮噬心，今沉船为碑，后世莫蹈覆辙。”碑底珊瑚丛中，半截鲛尾缠着大周水师令牌，宛如一段被遗忘的历史。

“她试图毁仓未果。”赵七的钩爪插入碑文裂缝，勾出枚玉简，“这是粮仓构造图，标注着净火焚毁点。”玉简突然自燃，灰烬在甲板拼出新的航线——直指海底漩涡眼，宛如一条通往未知的路径。

潜水钟沉入漩涡时，陆平看见倒悬的鲛宫遗迹。数以万计的鲛人尸骸嵌在宫墙内，脊椎延伸成输送粮种的管道，宛如一条条扭曲的藤蔓。拓跋野的祖灵刀突然鸣颤，刀柄浮现琉璃的虚影：“陆公子，粮仓核心是...”

话音被突袭的机关鲛打断。这些机械生物的眼珠用鲛人泪晶制成，利爪刻着与云昭相同的修复符文，宛如一道道神秘的符咒。陆平斩落头鲛时，发现其脑部芯片记录着琉璃的最后画面——她将青阳穗种入心脏，试图净化粮仓，那一幕宛如一段悲壮的史诗。

核心舱内，两株巨麦纠缠生长。金穗那株流淌着琉璃的蓝血，黑穗那株的麦粒却是机械齿轮，宛如一颗颗跳动的心脏。“青蚨的净火只能焚毁恶念体。”拓跋野割开手腕，让血浸入金穗，“要彻底净化，需善念宿主自愿献祭。”

陆平的三叉戟突然被磁力吸向黑穗，玉髓左臂浮现初代巨子的咒印，宛如一层神秘的纹路。他看见八百年前的画面：巨子将善念封入青阳穗，恶念凝成《天工开物图》。而琉璃在临终前，竟将自己的善念注入了金穗，宛如一颗璀璨的星辰。

当陆平将金穗种入黑穗根部时，整座鲛宫开始坍缩。琉璃的残影从金穗中浮现，轻轻环住他的玉髓左臂：“青蚨的净火缺了最关键的东西——播种者的悔意。”

机械鲛群突然调转方向，托起潜水钟冲向海面。在他们下方，金穗与黑穗融合成青铜巨树，根系吸收着所有凶粮的怨气，宛如一场神秘的仪式。拓跋野在急速上浮中大喊：“看船头！”

货船甲板上，赵七的尸体手握玉简。摊开的简片上，永昌帝的笔迹清晰可见：“平儿，你每净化一仓，姬永夜便能用怨气重铸一具宿主......”那些文字宛如一把把利剑，刺痛着陆平的心。

落日将海面染成琥珀色时，陆平在船尾发现昏迷的机械狼崽。它颈间挂着枚青铜钥匙，齿痕与云昭的机关匣完美契合，宛如一把开启未知的钥匙。狼崽突然睁眼，芯片投影出姬永夜的新棋局——棋盘对面坐着完好无损的青蚨，正将算珠填入初代巨子的眼眶，那一幕宛如一场命运的博弈。

“明日航向昆仑。”陆平碾碎钥匙，看碎屑沉入海底，“该让这场轮回终局了。”

夜雾中浮起三百青铜农俑，它们的眼窝里跳动着熟悉的蓝光——正是陆平在稷下学宫净化的青阳穗辉，宛如一颗颗闪烁的星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