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风雨飘摇
中年男子扫视了一下众人，一眼就发现了把头埋的很低的伊雯，干笑了一下。
耳边响起了一声谄媚的男低音：“林总，一路辛苦了！”
猴子用胳膊捅了捅伊雯说：“说话的是公司的二把手，周伟峰，为人尖酸刻薄，外号周扒皮，俗名……算了，这个不给你说了。这个林总是个海归，待人真诚，深得民心，办报社也就是个人兴趣，其实他的主业不在于此……”
猴子喋喋不休的声音不断的传进伊雯的耳内，也引起了林总的兴趣，他带着揶揄的对猴子说：“这位就是新来的高材生？车技很不错嘛！”
猴子听的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踟蹰了一下，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却见伊雯把头埋的更低了。
“哈哈哈……”一阵爽朗的笑声传来，林总便坐在了会议桌的首席上，开始了公司的会议。
伊雯一向对自己的相人之术颇有自信，立即从笑声中判断出这不是一个小肚鸡肠的人，便硬着头皮抬起了头，对着林总礼貌性的点头示意，脸上还是带有一丝愧色。
林总也点头回应，举手投足间透露出运筹帷幄的大将风范，他先是听周扒皮汇报了上季度公司的业绩，又询问方伯对出版刊物审核的意见，之后又简短的提出了下季度的工作目标，询问完大家的意见之后，又匆忙的离开了。
伊雯第一天来上班，对这些业绩啊，目标什么的听的一头雾水，不过看着所有人认真的样子，自己只能坐的笔挺，不懂装懂的开完了整个会议。看见林总走后，心想会议终于结束了，刚想伸个懒腰安抚一下自己的小蛮腰，身边的猴子已经痛苦的用手捂住了一只耳朵，另一只手在本子上开始了星际穿越，一圈一圈的划线线，不明所以的她又看了看对面的雅莉，只见雅莉也是盯着手中的笔发呆，似乎在极力忍受着内心的抓狂。
“各位，刚才林总的工作部署相信大家已经听明白了，我们要做出成绩才能让林总满意，所谓食君之禄，忠君之事，既然拿了林总的薪水，就把活干的漂亮点……”周扒皮的语气中带着不可抗拒的威严。
伊雯这才明白猴子和雅莉为什么是这种反应，原来会里有会，大领导开完管事的接着开。不过，这周扒皮的语气变化的也太快了，刚在大领导面前做完奴才，这会就翻身农奴把歌唱，种种经验告诉她，此人不可不防。
“刚才林总在，我都不好意思提大家的真实业绩，娱乐版面做的东西连狗仔都看不上，文学连载出的文章还不如小学生写的，科技栏目出的东西都是人家几年前出过的……你们自己说，对得起林总的薪水吗？”
不用看伊雯也知道，这完全就是一副欺上压下的小人嘴脸。
方伯不愿意了，慢条斯理的说：“周总，早都给你说过，我们给人家作者的稿酬是全市最低的，现在这行都是一分钱一分货，人家有好作品不怕卖不出好价钱。”
“吆吆吆，还是我的不是了，你不是在大学里讲过文学评论吗？实在不行，这一块就交给你主刀，你来写吧！”周扒皮咄咄逼人的语调，使方伯不敢再多言语，脸上却涨的潮红一片，大肚腩不住的上下起伏。
伊雯知道，知识分子们最看重的就是脸面，这周扒皮丝毫情面不留给方伯，出言居心叵测，深深的践踏了方伯的尊严，这比正面打他一耳光难受多了。她正眼看了一下周扒皮，果然印证了相由心生这句老话，一副尖嘴猴腮的小人像，虽然穿的光鲜照人，收拾的花里胡哨，却抵挡不住内心对他的厌恶。
“会修空调就一定会造空调吗？”伊雯指着会议室的中央空调，漫不经心的说。
猴子闻言，赶紧拉了伊雯一把，雅莉也对她摇摇头，示意她不要乱说话，伊雯却不管那么多，直视着周扒皮，等待他的回应。在她看来，方伯既然是自己老师的老师，就等于是自己的恩师，她绝不允许老师受辱，而且受到一个小人的侮辱。
“很好，初生牛犊不怕虎，我们单位就是需要这种人才，来破坏一下大家以往太过安逸的氛围，你叫吕伊雯是吧，你让我记忆深刻。”周扒皮眼睛里闪过一丝凶光，笑里藏刀的说。
“那个……周总，我正想和你说这事呢，上次时装周的采访，你这边又不给报销门票，我是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挤破了头皮才弄到这几张照片，你看下次能不能买个门票，咱光明正大的进去好好拍？”猴子看见伊雯形式不妙，赶紧放大招拉仇恨。
周扒皮粥了皱眉头，不屑的说：“大哥，你就不能专业点，人家狗仔都是买票进去的？我看下次直接雇个狗仔得了。”
目光对猴子充满了鄙夷，话锋一转接着说：“也不是完全没有成绩，小媛的表现就比你们好多了，她主抓的读者心语这个栏目反馈就很好么，做事情要用心，她就是个有心人，你看和读者互动的多好？”
被表扬的李承媛一脸得意的神色，却又惺惺作态的说：“周总，你就别夸我了，要是没有大家的帮助我也不会有这么好的成绩。”
伊雯看了看李承媛，后者给了她一个只有女人才能察觉到的白眼，其实这个女孩长的还算可以，但伊雯总觉得她骨子里透着一股媚气。
“看看，我说什么了，活好人还谦虚，这年头啊，这样的人才不多了，你们都要向她多学着点。”周扒皮换上了一副色眯眯的嘴脸，或许这就是他的本来面目，在李承媛的背上拍了拍。与其说拍，还不如说摸，反观后者却是一脸奉迎的神色，看的众人一阵恶心，就像一只苍蝇终于找到了理想的落脚点一样。
伊雯实在看不下去了，起身离开。
周扒皮又叫到：“这位同志，会还没开完，你这是几个意思？”语气里充满阴阳怪气的味道。
伊雯听到之后，感觉这只苍蝇正在向自己飞来，头也不回的说：“报告周总，我大姨妈来了，想吐！”
猴子和雅莉相视一笑，周扒皮嘴角抽动了几下，没有做声，方伯也露出了会心的微笑。
伊雯在卫生间里洗了洗手，心想一个小小的报社都不简单。大领导林总人应该不错，可惜不会直接管理报社的具体事务。方伯为人正直，但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受制于周扒皮，唯有明哲保身。而这个周扒皮绝非善类，更重要的是自己已经把他得罪了，还有这个李承媛肯定和他是一丘之貉……
“轰隆！”一声闷雷打断了她的思考，她来到楼道走廊的玻璃窗前，看着乌云遮日的天空，喃喃的说：“一个白痴再加一个花瓶有什么好怕的？”
夏末午后的雷雨开始疯狂的侵蚀着大地，窗外电闪雷鸣，目光所及处只见白茫茫一片，宛若水天交接，小小的报社犹如海上风雨飘摇中的一艘小船，倾覆在即。